临近饭点,于意在开机仪式现场转了三四圈,就是找不到秦茗,无奈之下拨电话。
“seimei,你人在哪儿?我们准备去酒楼吃饭诶。”
“啥?快到市区了??”于意不可置信,“你是开跑车还是乘火箭?没超速吧?”
“没、有,”秦茗似乎心情低落,还隐隐有些怨气,“问你,威士顿酒店半径两公里内有能外送的披萨屋么?”
“我想想。”于意琢磨着,用胳膊捅了捅站在旁边的许宴,重复一遍问题。
“上次约会的那家。”许宴搂过她。
于意不过脑子地把答案传给秦茗:“有啊,上次我和许宴约会的那家。”
只听秦茗长叹一口气:“名称、地址,发我,有电话进来,挂了。”
高速路。
成排柏树后退的残影映在车窗上。
“如果贵报社执意要将沈烨的回答列作版面头条,”秦茗戴着蓝牙耳机,冷冷地观察路况,“可以,我将收回《偶像请就位》的节目评论权。”
媒体部把所有进线电话都接到她这里,因为全公司除了她没人知道实情。
“秦总监,jessica已经拨来五次了。”
情况棘手,媒体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茗朝左打方向盘超车:“说我在忙。”
两小时的车程,被她硬生生缩短一半。
舆论媒体好应付,凭借易廷和综艺节目两张牌,没人敢跟她过不去。
然而jessica不太好糊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报社连稿件都写好了,足以见事态失控的程度。
秦茗只能暂时性地逃避。
至少等稳住沈烨再说。
宾利驶入收费站。
强光照亮车牌号,etc系统显示放行。
她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按于意给的披萨屋店名搜索点餐号码。
“要份简餐,加果切沙拉,送到威士顿酒店门口,谢谢。“
收费站连着环城高架,正值晚高峰,路口堵得水泄不通。
十几度的室温,秦茗还是开了冷空调。
其实她鲜少做危机公关,事后补救不如在开始时态度认真些,能排除掉许多隐患。
于意说得没错,她从前也不是什么都会的。
可自从会了以后,就从未出过纰漏。
人心很好把握,求财路,求功名,求家庭合睦,求现世安稳,统共几种而已,只要算得准确,没有维护不好的关系。
在其他人那里游刃有余的事,偏偏到沈烨这状况频发。
秦茗甚至无法拿捏他是否知晓自己的计划,又或只是为报复才和记者“略微”夸大了事实。
造孽。
所幸,纵使一路红灯,秦茗抵达酒店时,红毯仍未开始。
主办方替出席嘉宾预定的休息房间都在这里,安保措施严格,来往巡逻人员不断。
她从外卖员手里接过餐盒,走过一个半小时前沈烨走的路,和善地向询问前台房间号。
“不好意思,秦小姐,他有特地嘱咐,不能告诉您。”
秦茗捏着玻璃盘内的薄荷糖,似笑非笑。
沈烨真是天赋异禀,都学会算计她了。
大堂响起阵急促的高跟鞋声。
“对,我正送上去,很快就到。”岑梨禾皱着眉头讲电话。
车到山前必有路。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秦茗抛下快被揉碎的薄荷糖,不动声色地跟上。
没走几步路就到电梯间,四面墙全是银镜。
门童推衣帽架先出,秦茗顺手截一顶礼帽遮脸。
岑梨禾也被手里的西服防尘袋挡住了视线。
从一层到十二层。
几平米的狭小空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度秒如年。
出口则是另一道生死场。
走廊静谧幽长,厚地毯将一切声响尽数吞没。
走在前头的女人明显精心打扮过,新烫的卷发,华丽的工装裙,气定神闲。
她似乎听到什么声音,灵敏地回头确认。
空气随之泛起一丝波澜。
墙,电梯,一览无遗。
“怪了。”她暗嘀咕着,走到某间房门口停下。
应急通道,防火门留着条不起眼的缝隙。
明暗交接线拉出斜影。
秦茗强忍右脚踝磕到铁板的疼,分神留意岑梨禾的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岑梨禾似乎已经离开,走廊再次回归寂静。
秦茗站在岑梨禾落脚的那块地毯上。
许是她都察觉不出的位置互换。
去年海岛,她在里,沈烨在外。
门打开的刹那,秦茗的心不自觉抽搐一下。
沈烨发梢滴水,赤着上半身,每一垒裸露的肌肉都溢满雄性荷尔蒙。
在视野清晰后,他眼底的不耐烦迅速化为守株待兔般的骄矜嚣张。
看,这是我自投罗网的猎物。
“我来了。”秦茗艰难开口。
“呵,不是说在南郊忙得很?”他好整以暇地环臂看戏。
“但我还是来了。”
秦茗默默接受他的眼神鞭挞,虚身跻入房门。
身后传来他的闷笑,是正中下怀的得意。
于她而言则是莫大的屈辱。
你等着。
秦茗暗想。
套房很大。
淋浴间敞着,飘出些湿冷水意,看来她敲门的时候,他在冲凉。
“岑梨禾有没有给你买吃的?”无论内心有多恨,秦茗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把餐盒放在茶几上,极尽体贴:“路过披萨屋,想着首映礼漫长,就捎了些过来。”
沈烨霸占着沙发,姿势慵懒,一副等她自己招供的痞坏样。
“我真没做什么,都怪媒体乱作文章,煽动舆论,”秦茗打开果切的包装袋,把叉子递给他,“消消气。”
“消气?”沈烨两指勾过叉柄,刺进芒果块,举在空中晃了两下。
好似把芒果挂在城门口示众。
秦茗跟着瞥了眼碗里剩下的水果。
芒果,荔枝,菠萝蜜。
合着商家帮她把上火的品种全凑齐了。
“没事,那吃意面吧。”
都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秦茗看沈烨几口就消灭干净,稍放心了些。
没想到他饱腹之后接着算账。
“媒体瞎说什么了?”
“你和苏妙的关系。”秦茗眨眼。
气氛是一触即发的紧绷。
“哦,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沈烨语气危险,“才从南郊跑回来?”
两人离得太近,一切感官随之放大。
秦茗从来都是掌握对话节奏的一方。
可沈烨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主动权。
“怎么可能,”秦茗的眼神在他的五官之间游离,“开机仪式后半程惯无聊,不如来看你的电影。”
沈烨欺身靠得更近,几乎压着她,怒笑:“接着编。”
秦茗有些丧气。
怎么连沈烨都跟着不好糊弄了。
发梢落下一滴水,滴在她的锁骨窝。
灼热。
“你,”呼吸似乎都是矛盾的,如兰如煦,缓慢又急促,“快去换衣服,否则要迟到了。”
沈烨好歹还知道些轻重缓急,批准了她突兀的建议。
一场僵持终于迎来落幕。
墙边的衣架挂着几件熨烫好的西服。
其中就包括岑梨禾临时送来的那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