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夏末,夜里的冷也侵蚀而入,门板贴上去冰凉刺骨。
正如秦茗的心一样。
她的虹膜无意识地收缩,试图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僭越里找到挽回点。
垂目间,胸前锁骨完□□露在视线下。
也是他的视线。
冒犯,极其冒犯!
无声咒骂。
“监听器,”秦茗微微闭上眼睛,逃避使自己陷入被动的现实,“房间里有监听器,先关掉。”
她不想,也不能,让于意知道现在发生的一切。
猛然间的天旋地转,沈烨把她像翻一张皮影似的,翻过来正对他。
他笑得邪恶,不知从哪变出半卷纸胶带。
扯出手掌长度,然后
横贴在她的唇上。
“我不介意像封监听器一样,让你整晚说不了话,”隔着胶带,他摁了一下她的唇中,“别反抗,你可以问你想问的,嗯?”
秦茗审视着他,目光陌生。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颠覆她的认知。
这不是她认识的沈烨。
她迟疑地点头。
解除束缚的同时,秦茗不动声色地观察环境。
房只有一扇门。
卧室和主厅之间隔着墙,这厢发生的动静,落地窗外暂时看不到。
空气中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秦茗闻着只觉讽刺。
布置了那么多,前功尽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艰难吐出一句话。
沈烨很明显在思考这个问题,他的表情落在秦茗眼里,一丝一毫都是清楚的。
虚伪,秦茗暗道。
他心里清楚得很,怎么可能还需要思考。
屋里安静,只剩外头依稀的秋风拂溪。
“摄像头。”
“什么摄像头?”秦茗脑子里只剩下窃听器,抬头望了望四周墙角。
她没在这里装摄像头。
沈烨似笑非笑:“你家的摄像头,对了,也是我家的。”
秦茗在自己的回忆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从响火警那晚开始。”
——
沈烨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
那晚,他去秦茗的房子里帮她拿护理用品,瞥见了未关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实时的监控画面,她就躺在沙发中央,辗转力竭,等他拿东西过去。
他反感任何的束缚,更何况来自旁人的窥探。
本能的反应是拿着证据和她吵一架,正如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但转念一想,一步步和她周旋,看她如何达成目的,倒是比直接揭穿有意思得多。
他也是头回见到像秦茗这样稀罕的女人,欲望更盛。
她家的东瀛装饰一如她的形象。
体面的,气的,井井有条的,又由于太过整齐而透露出一丝诡怪。
她的体面绝对不是良家妇女的那种体面,是为了掩饰某些内核所伪装出来的表象。
沈烨不会伪装这一套,没人教他这些龌龊伎俩,但敌人就是最好的老师。
他记下监控软件的系统位置,回屋以后,在电脑上反向关联。
很顺利,他接通了秦茗房间里的画面。
她机关算尽,唯独忘了这里原本是她的房产,监控权限是完全对等的。
接下去的日子,他空了就会时常打开监控看看那女人在倒腾什么。
她心口不一的本事确实了不得,分不清是在跟谁打电话,说的东西时常矛盾。
又想起早上常在门口相逢,她总用“刚醒,头有些疼”当借口,装作没看见他。
沈烨随便挑一天,出门前看眼监控。
她醒了不知道多久,甚至换好衣服开了一个会。
几分钟以后在电梯里遇见,她惺忪的样子还挺像那么回事,他恨不得把她剐了。
从生活里芝麻大的小事,到她三番五次算计他的计划,沈烨越听越多。
她显然瞧不起他,时常边与同谋算计,边轻笑着诋毁几句“他那样愚笨的人,除了四肢发达还有什么本事?断断不可能发现。”
他的脾气是定不好的。
原本只想让她吃些苦头,在她把苏妙的照片发给wintour索钱的那次摊牌。
被她的话一刺激,所有的计划预谋成倍成倍地叠加。
后果,自然也是。
——
秦茗听到的版本没有这么详细。
可她依旧感到后背发凉。
“苏妙呢。”没有了伪装的必要,她的声音冷得出奇。
她不信沈烨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买通一个助理,不算太难,”沈烨讲话的时候离她有几米距离,眼下走近了,“就像你说的,钱是好东西,难道不对?”
秦茗短暂失语。
她也不用继续问,为什么指示牌会把她引到错误的方向。
让服务生调个箭头,比买通助理花的钱更少。
到了这一步,她奈何不了沈烨,因为沈烨在用她做事的方法报复她。
“既然你费了这么多心思算计我,”她张了张嘴才说出话,脸色苍白到了极点,和唇上还未褪掉的红对比强烈,“现在计划成功了,你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奖励?”
临末,她心里有气,再补了一句。
“毕竟,像你这样没耐心的人,肯等大半年再收网,实在是不容易,呵。”
沈烨的回答言简意赅。
“你。”
气氛陡变。
秦茗没心思应承他的玩笑,表情摆得勉强,回答得干脆:“你、休、想。”
在一个装饰暧昧的房间里谈苦大仇深的纠葛,还是她认栽,本就让人不舒服至极。
她要转身去开门锁,沈烨直接捏着她的颈后侧把她拎起来。
“我以为,你会愿意的,“他的耐性耗尽,语气显然也不好,”真是可惜。“
“愿意,愿意什么?!”秦茗实在恼怒,“你以为很好玩么?你以为,我是你的那些脑残粉丝,还是你有钱到值得我跟你玩欲拒还迎的游戏?沈烨,我跟你什么都没有,算计来算计去的事在我这就跟吃饭一样寻常,不是因为我对你有意思,也不是你有多特别,充其量就是个有点价值的陌生人,别太过分了。”
“陌生人,”沈烨的另一只手游离向下,攥住她垂在身后的手提起来,眼神吓人,“用这儿帮我纾解过一次的陌生人?”
她的手完全被他裹住,控制得动弹不得。
秦茗的精神也已经被他推到崩溃边缘:“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爬窗,爬上我床的那晚,”沈烨极其恶劣地箍住她的小臂,用手掌□□两下模仿,“有点硌,但还是挺舒服的。”
秦茗脑子里的弦彻底断了。
那是在代璇家。
怪不得她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手酸疼得连筷子也拿不好。
怪不得她刚才问沈烨“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需要想。
“你还是不是人!”她话也说不好,咬到了舌头,一股血腥味,“去年,去年12月,你和我连见都没见几次,还是在老房子,你的教养去哪里了?”
“教养?没人教过我,你也没资格教育我,”他目光沉沉,“你做皮肉生意,比我高尚到哪去。”
“我不会跟你理论这个,”秦茗要抽手,“你的事,我以后碰也不会碰,损失的话,你也没损失什么,我也不用赔什么。苏妙更加不劳你操心。”
“你想得倒是挺好,”沈烨显然是另一套逻辑,“如果损失真的发生,你当然不用赔,因为在你赔之前,我会把这些也一并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