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中文翻中文,秦茗是服气的。
在b市,西装革履的上层人士,大多从事金融行业,吃日料三文鱼;
在甬宁,江边垂钓的布衫中年人其貌不扬,多半是做外贸的大老板,一口雪菜墨鱼仔下肚。
她算是来对地方,这里又有接地气的亲切,经济发达更是位居前列。
菜上来以后,彭濠直接把豆腐胖头鱼汤端到她面前:“鲜掉牙了,暇意塞,你尝尝。”
她依言尝了。
“怎么样?”
“肯定比沈烨做的要好。”
彭濠笑得拍桌子,满桌的汤汤水水都跟着震。
后两秒才反应过来:“沈烨给你做鱼啊?”
都说游泳是非常需要起跑应变能力的运动,秦茗哑然:“幸好没让你教练看见。”
吃遍了东海的海鲜,饭后,秦茗跟彭濠绕着钱湖散步。
太阳已经下山,湖面却是足够的平静,依旧复刻出岸上的小山重叠,从这头连到那头,打水漂也够不着的瀚邈。
b市的江最终入海,故而浑浊一片,钱湖独自生息,澄澈如一湾世外桃源。
“彭濠。”秦茗若有所思。
“啊?”
“你能游过钱湖吗?”
“哈哈,”彭濠志在必得,“这问题我从小都被问了无数遍了,就一丢丢的距离,你从这儿的马路上随便拉个人都能游。”
秦茗失笑,心知肚明:“牛逼先要吹出来,对吗?”
“对。”
继而是一瞬的冷场。
“你好像,没有去年那阵有精神了,”彭濠努力地搜刮词语,“是因为沈烨哥他们队里那事吗?”
秦茗先有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
“害,当时大家都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吗,秦茗想。
不过话说回来,她看起来神采皆失,也很正常。
就好像游过钱湖,到中间一半的时候没办法不游,否则会淹死的一样,下半程只剩下挣扎和心灰意冷。
她也是为了躲避现实才逃来这的。
彭濠也知道柯鹏捅的篓子有多大,叽叽咕咕说了一堆。
“其实吧,这事儿有多严重,完全取决于上头的人爱不爱搭理他们。我在甬队的前几年,个子矮长得慢,出不了成绩,几次要被退回县里,还说要给我换项目。但因为我外婆是泳协的,教练才没把我咋样。不过要是真的换项目,其实也换不了什么,难道把我送去练短道速滑?不可能的呀。生在哪就在哪,死了也是葬在这的魂。”
生在哪就在哪。
秦茗似乎越来越理解宋知芸所说的了。
“职业是恶鬼,附上一个人,就成了人身体的部分。人嘛,也不能选要不要耳朵,要不要眼睛这样的。”
生在江南,注定通几分水性,这里的江河湖泊即便是二月寒冬都不会结冰,根本没有练滑冰的基础条件。
而对于江南的人来说,外婆似乎是特别重要的长辈。
“那你外婆,会不会给你开小灶让你少练些?”
“这个倒不会,但训练完回家,她会给我做熏鱼,油焖大虾,还有三鲜汤,不过她更喜欢我妹,我妹说吃啥就吃啥。”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许是江南人见惯了雨霖,便不再把这句重男轻女的陋习当回事。
“我的外婆很早就过世了,我几乎没怎么见过她,按照那边的风俗,已经不算一家人了。”
“唉,确实是这样。”
两人继续沿着湖走。
彭濠一直憋着些话,等到人少的地方,就直接说出来:“你是不是也介意沈烨哥和苏妙有过一段呀?”
“啊?”秦茗稍微有些不自在。
因为她又要撒谎遮掩了。
彭濠见她这样反应,很大度地表示:“花边新闻我都看过了。”
秦茗很想告诉他:那些稿子都是我编的。
但她没说出口。
“唉,其实我们运动员,管不住下半身的人还挺多的,”彭濠敢于自己给自己抹黑,“基本上第一要求都会希望对方好看吧,你知道为啥嘛?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秦茗很诚实:“我不知道。”
“我以前也觉得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原因,这样说的人太多了,”彭濠折下树梢上未开的百合花,捏在手里转成风车,“但更多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都在被挑选吧,教练一来镇里选人,男孩子都赤条条地站成一排,教练就跟去菜场买鱼似的,看看肌肉量,测测身高肺活,不行的直接就pass掉,没有人会来关注内在什么的,不行就是不行,再刻苦都没用。”
要出成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为了达成这件事,他们要先经过许多肤浅的筛选。
“我也真的很想去了解一个人,但很多想法从见面的第一眼就决定了,脑子就是直到不舍得多等一秒。”
秦茗看着他手中的月季花:“这不是你的错。”
生而为人,内在和外在,本就都是错。
“额我当然没有替沈烨哥开脱的意思啊!你打还是要打的,多骂几次他就老实了。”
替沈烨答应下彭濠的真诚建议,前头有座前卫的建筑拦住路。
【甬宁游泳队钱湖训练基地2008建成】
“这里就是我们训练的地方了!”彭濠拉着她躲到树下面,“千万别让谁逮着我,否则晚上又该加练了。”
他又高又灵活,躲猫猫的时候,倒是有几分运动员的影子。
“彭濠,你们甬队的十年,是什么样的?”
“甬队的十年啊,”彭濠站直了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块地标牌,忍不住地点头,千言万语难以言表,“很精彩,很精彩。”
秦茗忍不住想,她到底活成什么样子,才会形容一年是精彩呢。
【从里约到东京,我的这五年,也很精彩】
——《传记:沈烨》之秦茗眼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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