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休息了一周,秦茗没有给自己找借口,对外宣称自己病了,邮件回复不及时还请见谅,有急事一概找朱迪。
朱迪已经能勉强应付她的大部分工作,把几个艺人忽悠得紧紧有条,除了又飞回国外继续演唱会的易廷。
易廷会给她打电话,听到是沈烨在照顾她以后,也没再说什么。
潜移默化里,他接受了她对自己的让渡。
但是也有人不接受。
贺敬尧时不时登门拜访,但秦茗没有见他。
三十出头一场病,好像给她开光似的,从前在乎的有些东西,忽然就索然无味了。
沈烨小心过了头,把她当瘫痪病人照顾,每天不知道要碰几次她的身子。
可如果换一个人呢,扪心自问,秦茗不太能接受贺敬尧跟她发生身体接触,一想就觉得抗拒。
身体是很诚实的,即便在心里她对贺敬尧的看法还没有到完全泯灭的程度,但也给她敲了最后的警钟。
有时候想想她也挺冷血的,至少从表面上讲,贺敬尧对她的态度十年如一日,她也用了他很多钱,难保没有私心。
如果她真的想跟他撇清关系,就应该明明白白地断了,从合同协议到联系方式,全部分开。
但她没有,也许是为了一报还一报恶心他,也许是贪图名利苟延残喘,总之就这么拖着,像是缓期执行的判决。
反正她一直很擅长搞砸和人的关系。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几日,偶然某天能下床,她发现沈烨征用了她的书房,好像在研究一些球队采购的事情。
“你这是鸠占鹊巢,”她走进去,似笑非笑地坐在他怀里,“买什么呢。”
“球路分析仪,”他认真解释的样子倒有几分正派,“以前比赛都是教练坐在场边人工统计,这次苏杯有几个国家都用了仪器分析,对习惯球路就抓得更准,我们才会输得更惨。”
“是么,”秦茗也第一次听说世界上有这样先进的东西,“我还以为教练坐在场边就是给你喊喊加油之类的,原来真的在干活。”
沈烨了解她讽刺人的本事,不禁大笑:“你下回也说给童井听听。”
聊起那一辈人,秦茗也有事情同他商量:“医生说代璇的心肺功能不太好,过段时间,我准备送她去瑞士疗养。”
“嗯,都听你的。”
等到她的病好全,沈烨也该回基地了。
临走那日又是她送他去,梅雨季的夏天,她穿了一件蓝白条纹棉麻衬衣,就是前年在海岛上被他嘲笑像监狱服的那件,只不过她大病初愈,穿着更像病号服一点。
秦茗记得不太清上次来训练馆是什么时候,可第一眼没看到沈汶,第二眼没看到王峥宇,她才忽然意识到某些东西好像结束了。
训练场上的氛围很和平,没有打闹没有嬉笑,按部就班地在练习。
满室人烟喧嚣,也是满室空悲寂寥。
所有人都付出了代价,为了什么呢。
墙上的红底白字横幅又换了一批,最显眼处,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决胜东京”。
最好是这样,秦茗想。
除了横幅,公告栏里的文件也换了一批,展示了最新的选拔规则,准备从省队抽调下一批苗子。
沈烨懂行,看得比她快,用中指点了点某句话。
【男子运动员身高要求:185cm以下不能单打。】
简单,粗暴,一刀切。
沈烨的看法也挺简单粗暴。
“放屁,老子184“
但是他的骂声不再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桀骜,而是一种带着怒意的评价而已。
在他意气风发时,这样骂一句,国家队就会考虑他的意见修改规则。
“沈烨,你知道‘泰斗’是什么吗?”
“不知道。”
“意思是,德高望重或有卓越成就受到敬仰的人,不过在文坛和学术界用得多一点,”秦茗搂着他的手臂歇脚,轻声失笑,“学会了么。”
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拍拍她的手背,颇为受用:“会了。”
临近午时,训练馆内响了铃,是午休的信号。
人群一下子散得干净,冲向宿舍,冲向食堂。
宋晨似乎沉闷许多,坐在地上迟迟没离开,连垫鞋子的报纸都能盯上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