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一一直冷眼旁观。
楼下的钱庄主仍在继续唱诺:“玉脂斋苏掌柜呈上秋季获利,黄金一万两……”
玉脂斋,东君听得清楚,不觉间就站起身来,紧盯着楼下。
一体态丰腴,皮肤白嫩,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高贵之气的中年女子缓缓行了进来。
豫郡王猛然就站了起来,迎下座去,及时阻挡了前者的行礼,“苏掌柜不必多礼,辛苦辛苦,快请坐。”
此前的数名掌柜,都未曾有此种待遇,唯有她获此殊待,难道仅仅是因为她的店铺获利最多吗?
东君知道豫郡王决非如此眼浅之人,便转身向朔一请教,“这位苏娘子除了是玉脂斋的掌柜,可还有别的身份?”
朔一暗自赞叹——此人果然慧眼如矩,心思聪敏。
朔一:“苏娘子除了是玉脂斋的掌柜外,还是王爷母亲生前好友。王爷原本是要尊称她一声苏姨的,可苏掌柜坚决不许。”
东君小八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玉脂斋那位春柳姑娘。
若没有她的相助,史磊之案,恐没有如此轻易解破。
那这单事,是碰巧还是豫郡王故意相帮呢?
楼下,落坐的苏掌柜正轻声细语,“王爷,黄金过重,小人已经吩咐下人直接入库了,帐本也交给了钱庄主,他亦已经清点完毕——”
“苏姨,钱财小事,不必在意。我知道您此次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对吗?”豫郡王突然就打断了她的言语,还带着三分撒娇之意。
苏掌柜假意瞪了他一眼,“除了来看看您,自然是还给您带了好物件来的。”
“让我猜猜,苏姨带的,定是您新调的胭脂,且世间只此一盒,对吧?”
“哎!”苏掌柜叹了口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这双凤眼呢?”
说话间,她摊开手掌,掌中是一个精巧雅致的木色小匣子,匣面雕有数朵玉兰。
豫郡王接过来,轻轻打开,一股清幽雅兰之香便扑面而沁,他深吸一鼻后,欢欣雀跃道:“好雅致的玉兰香,这是小王最喜欢的味道了,谢谢苏姨,我就知道苏姨最疼侄儿了。”
楼上的东君看傻了眼,豫郡王的病态,装疯卖傻态,色迷迷之态,她都曾见过。
但似这副撒娇的小儿姿态,绝无仅有。
或许,这才是他身为天皇贵胄,王室子弟最最真实的一面吧。
楼下的人逐渐散去,豫郡王看着钱庄主,撅着嘴委屈巴巴的,“钱算盘,本王这次去辰州,你给准备了多少盘缠啊?”
钱庄主掐指一算,“王爷,二百两银子加十贯铜钱。”
“钱算盘啊钱算盘,本王一季就挣了不下小十万两黄金,你竟只给本王二百两银子的盘缠,你这也实在是太抠门儿了吧!唉唉!本王这冤屈,要向何处去诉啊!”
豫郡王扶额叹息,钱庄主却视而不见,反倒诉起苦来,“我的王爷啊?不错,您老是挣得多,可您花的更多啊?远的不说,请您看看这颗夜明珠,还有王府那?颗,是一颗比一颗大,一颗比一颗亮堂,皆价值连城啊!还有您那一王府的奇珍异物,还有还有……”
豫郡王继续抚额,“还有吗?哪儿有了?”
“还有念三,他这次去运海水,来回竟要花费两千两黄金呢?”
豫郡王:“……”
豫郡王质疑:“要这么多吗?”
钱庄主继续诉苦,“恐还不止呢?回来后,下人们差事办得好,王爷自然是统统有赏的。就算每人只赏五两银子,都要五百两赏银呢?”
豫郡王:“……”
豫郡王:“要~这么多啊?”
钱庄主苦着脸,将主子扶起来,“自然是要的,王爷啊!您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呢?小人可是每天都在算算算,抠抠抠,要不然,还真的是入不敷出呢?”
豫郡王:“……”
豫郡王越来越不自信了:“不会吧?本王一年忙到头,竟还没有余粮可存。”
钱庄主扶着主子继续向前走,“那也不至于,有小人帮您看着这副家当,总不至于饿着谁的。”
豫郡王:“……”敢如此说话,那证明还是富足有余的。
豫郡王:“可是,二百两银子的盘缠也着实太少了一些,那可是来回几千里呢?”
钱庄主继续扶着主子向前走,“王爷,不少了,只有您和朔一两个人,足够了。”
“可是——”
“别可是了,二百两银子,够一普通庄户人家吃十年的了。”
豫郡王停下脚步,气恼的甩开钱庄主,“大胆,你竟敢拿庄户人家同本王比,该当何罪?”
主子说翻脸就翻脸,钱庄主赶紧捂住嘴,“是小人失言,小人知罪,请王爷责罚。”
豫郡王略一思忖:“钱庄主口无遮拦,以下犯上,本王就将你今冬一季的薪钱罚没,充入本王私户,你可服?”
钱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