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到了此时此刻,江应天深感自己真的老了,老到仅仅在一年前还能只身覆灭强敌金缕楼的那个他,已然不复存在。现如今只剩下一心求道,要为接下来强行对抗天雷洗练,彻底放下身后事的这个江应天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
是啊,确实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对江应天来说或许是的,对历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持续搜寻的胡吒来说却更是如此,只因为在他不懈努力的挖刨之下,与前往救灾的一众家仆们一同还真就第一楼的废墟中刨出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一个通体透黑、须发卷烬的龚沮仁来。
哐当——(踹门的)
龚沮仁到医馆包扎,屁股还没捂热咯,就被后头赶来的内院师兄们架到了柴房。他们似乎严重怀疑照成第一楼焚尽的罪魁祸首就是龚沮仁,只是苦于没有证据,便把他直接投进了柴房里,关着不让吃饭。
后头官府押解人犯的囚车都停到门口了,但此前唯一可以证明龚沮仁与此事有关的胡吒却在衙门的人面前发毒誓声称自己没有看见任何人踏进过第一楼,包括龚沮仁!
加之龚沮仁身上还负着伤,衙门的人又不敢无凭无据随意押解他风雷堂的弟子,江家内院的那群老头子们便下令将龚沮仁先关起来,严加看管。他们或许认为只要熬到了下个月,等青莲剑宗的人来把婚礼给办了,龚沮仁就再也不是他江应天的女婿,也与江家毫不相干了。到时候,他们再把龚沮仁交给官府处置,便不再需要知会风雷堂,知会江应天一声,从此也可省下许多麻烦事,送走一个瘟神,这又何乐不为了。
同时对于整整三天没有进食,刚刚挨过了火毒,却在医馆看个了轻伤的龚沮仁,好似也觉得这江府的柴房的确是个福地。
遥想当年他被迫要‘卖身’入赘江家时,就是在这柴房之中胸挂大红花、遥望观礼的,可以说得上是拜堂拜了个寂寞,连宴席上的第一道菜、红烧大猪蹄子也没能尝到,就一点榨菜小米下肚。
而现在,在经历过第一楼遇黑犬,疯胡子要报仇,金缕楼来找茬,学神功险被废、迷踪林斗虫潮,又黑袍人欲盗宝,后被烧了个精光,龚沮仁这才终于发现,还是柴房好啊,堪称全世界最好最安全的地方。
只因为柴房外皆是人心险恶、勾心斗角,柴房内虽是寂寞,却有干草做床、干柴做枕,除了腹内空空、饿得慌外,好歹悠然自得、风平浪静。
“不过说道饿,这一天天的,不再吃点东西,我怕不是要饿死当场了。”
“喂喂,后头狗洞,是我,胡吒~”
“哟西,饭来了。”
结果还是得靠胡吒端着两碗馒头稀饭,从旧时龚沮仁闲的无聊才侥幸挖开的狗洞转进来。
平常不需用时,三人在屋内会用柴堆将洞口掩盖,外侧再附上一些杂草藤蔓作为遮蔽。如今还记得柴房有处狗洞的却只剩下胡吒与龚沮仁二人而已,赵萌牙则是真正的生死未卜。
每当胡吒在啃馒头时,向龚沮仁提起这事,后者只得回应称自己记不清了,毕竟当时那白光一闪,在场三人便犹如直视天上的太阳一般,双目灼灼生疼,转瞬后龚沮仁也仅是在朦胧中略微看见了那黑袍人施展开的一圈金色半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