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还在飘香,我在这条街上来回走了四趟,我很郁闷,很憋屈,我认为自己很可笑。我要离开兴城,马上离开,不管宋斌同不同意,他不走,我一个人都要走。
远远的看见麻将馆门前停着警车,还围了很多人。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让出租车停下,付了钱下车往前走。围的人太多,挤不进去 ,我跳起来看,只看到几个警察站在门口。救护车鸣着喇叭来了,人群涌开,我看见一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腹部胸口下面全是血。是宋斌,我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本能的往后退,退到旁边的餐馆里。我不愿问别人,不想说话,我坐着等,等警车离开。旁边有人在议论,议论那个人是不是死了,我也担心,我也害怕,害怕他会不会死了。
警车终于离开,围观的人也消停散去。我来到麻将馆门口,地上的血迹已经被煤渣盖住,老乡的老婆在一边打电话,说话带着哭腔。看到我,匆匆说了几句把电话挂断:“你说这该是倒霉吧,警察把我老公也抓走了。”“我刚从外面回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搞成这样?”“刚好我今天不上班,我也在旁边看他们赌牛牛,宋斌把钱输完了,跟我老公借了四千。宋斌要做庄,搞了几把别人就说他故意给自己发六张牌,要他赔钱,宋斌不肯赔钱,吵了几句就动手打人,几个本地的一起打宋斌,宋斌就拿凳子拼命的砸,把几个人的头都砸破了,我们两口子拦也拦不住。不晓得是哪个鬼家伙身上带了匕首,把宋斌捅了几下,宋斌跑到门外面就不行了,警察来之前就死了。我真不晓得倒的什么霉,还不晓得我的老公等一下会不会放回来,这麻将馆我看也是搞不成了。”宋斌的死我是有责任的,也许我不来找他就好了,也许我由着他自己的性格赌钱就好了,也许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就好了。我想哭,又有些想吐,急忙点了一支烟,我发现我的腿在颤抖,我只能蹲到地上抽。人已经死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再问什么,那几个本地的是跑了还是自首了我也不想知道,很多种念头在我脑袋里转,我很累,头很痛,我想逃,我想躲起来。
我还不能走,我躲在旅馆里,等宋斌的家人来。我担心的事没有发生,警察没有来找我。宋斌的父亲和姐姐姐夫来了,银行卡里一共有两万八,我取了一万五给宋斌的父亲,说是宋斌以前借给我的。宋斌的父亲把钱接到手里不停的给我道谢,我受不起他父亲的谢意,把宋斌的衣物交给他的姐姐,我直接去了车站。
到金安全程要二十多个钟头,我买的软卧票,普通车厢稀稀拉拉没有坐满一半,我在的包间里四个铺位也只有两个人。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戴精美,她的香水味充满了本就不大的空间。我们没有说话,她躺在铺位上看书,她也是下铺。火车到站停靠,前后进来两个中年女人,一共带四个小孩,男孩女孩们上蹿下跳,打闹叫喊。我很怕小孩,他们是民族的未来,我不敢说教他们,更不敢责怪他们,我马上起来走了出去。我在过道边坐到天完全黑下来才开门进去,我的铺位上躺着一个小孩,坐着一个女人,她只是看了我一下,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穿戴精美的女人看着我,对我笑了一下,表情很无奈。我什么都没说,退出去,再把门关上。我去餐厅吃饭,吃完饭到普通车厢找了个空座,等火车到了武昌站我才回包间,包间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火车到金安是下午三点半,出了车站我给燕子打电话,燕子很高兴,我上楼之前给燕子买了些水果和零食。“你去浙江干什么了?”“打工。”“打什么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找不到工作,没有人要我,只好回来了。”“你肯定不是去打工,你不像是能打工的人。”我拿出两千块钱给燕子:“我在这里住几天。”燕子有些迟疑的把钱接到手里,又把钱放到桌子上:“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饭。”“饿,好饿,我中午故意不吃饭,留着肚子来你这里吃。”“怎么,我做的饭很好吃吗?”“当然了,非常好吃。”
坐在牛背山顶,我给马志军打电话,问他顾晓阳的消息。马志军告诉我顾晓阳不在金山,搬到了市里,马志军说他到市里去玩顾晓阳还请他吃过饭。马志军问我是不是跟顾晓阳有一腿,我笑着否认。燕子折了一根长长的狗尾草,用狗尾草毛茸茸的尾巴挠我的耳朵:“顾晓阳是谁?是你的女朋友吧?”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牵起燕子的手:“这里有个尼姑庙,我带你去。”“庙大不大?”“不大,很小,很清静。”我推门,铃铛脆响,看到的还是老样子。我给了燕子一百块钱:“你把钱给尼姑,我在外面等你。”“干嘛不跟我一起进去?”我朝燕子笑了笑:“这里不欢迎男人,你进去吧,你可以随便看。”我蹲在门口的小溪边玩水,才过了一会儿,燕子就出来了。“这么快,你没有跟尼姑聊一下吗?”“我不敢,里面凉飕飕的我好怕,在观音像前拜了拜我就赶快出来了。”“有没有许什么心愿?”燕子蹲到我的身边,扶住我的肩膀:“当然有啊。”“什么心愿,跟我说说。”“可以跟你说,但不是现在。”“哦,那是什么时候?”“以后。”燕子很开心,笑的很得意。燕子居然捉弄我,那我也捉弄一下她。我拉着燕子站起来,不管会不会有尼姑偷看,抱着燕子亲吻,燕子推开我,笑着跑开。燕子很好,哪里都好,我一直没有问燕子真实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