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江两岸除了少数挨着城镇的土地是农田之外，剩下的绝大多数土地都是滩涂，所幸现在正是旱季，土地少水，结实了不少，秦炎这才能在这样的地面上纵马奔驰。

他不想遇见卫江水匪，所以没有走水路，而是从崔家借了一匹快马，试图从陆路前往盘山县。虽然陆路较慢，而且辛苦，但却胜在隐蔽，没有水匪的骚扰。

此时天色正晚，已是子夜时分，天上的月亮有些昏暗，平时布满星空的月亮今日一个也见不到。滩涂上成片的芦苇倒下了一大片，一蓬篝火亮着，火焰散发的热浪将周围的芦苇吹的摇晃不止。篝火旁有两个人，正是秦炎和崔妍儿。

“妍儿，你不该和我来的。”秦炎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崔妍儿身上，夜色已深，虽然有篝火取暖，但也还是有丝丝寒气。

崔妍儿摇头，呡着嘴唇，“我不想和刘佳润结婚。”

秦炎不想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便故作轻松开起了玩笑“你不想和刘佳润结婚？那你想和谁结啊？”

崔妍儿扭头看向秦炎，低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此时她的眼神特别明亮，好像今夜天上的星星，包含着无数期待，但却被她刻意掩藏着。

“结婚是人生大事，父母之命，媒妁……”

“够了！”崔妍儿将秦炎的说教打断，这种话她听了太多次，没有半分心意，若她真的是听话的人，哪还有这样的事？

“反正我觉得你不应该从家里逃出来，太危险了。”秦炎不敢看她，将头扭了过去，可即便如此，也能看见崔妍儿灼热的目光。

崔妍儿收回目光，看着跳动的火焰，说道“当然危险，可人生之事哪有全部安全的呢？唯有认准方向，拼一场罢了。”

秦炎何尝不想这样，他多想带着崔妍儿逃离这里，回到自己家乡，待给他母亲报仇后，就带着她游历天下，见遍五湖四海的大好风光，最好还能和她相爱，两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才好。可是他做不到，他答应了要除去卫江水匪，可现在还八字没有一撇，这是责任，他绝不能离开。

更加重要的是，秦炎总扪心自问，自己配吗？自己配有那么多的幻想吗？自己一个乡下穷小子，配的上崔妍儿这样的大家闺秀吗？他当然也想认准目标，拼一场，可是他做不到。

“我小的时候，家里比现在都要穷，村子里的穷孩子不少，大家为了吃些肉，便会设法布置陷阱，抓一些鸟。我特别笨，别人都抓了好几只回家吃饭去了，我还只能傻等着。尤其是冬天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单衣，为了不打扰陷阱里的鸟，我只能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常常一呆就是一整天，浑身被动的没有了感觉，有几次差点晕了过去。可我即便拼成这样，抓的鸟也不如别的孩子，从那个时候我就懂得了，认准了目标能怎么样？拼尽全力又能怎么样？终究有些事情是逃不开的。”

崔妍儿当然听懂了这个故事，可她完全不能赞同，“逃不开就认命了？”

“不是认命，只是放下了，看开了。我不吃肉，一样能活下来，顿顿是素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可怕。你也一样。”

崔妍儿嘲笑道“一样什么？你是想要告诉我，嫁给刘佳润并没有我想的那样可怕？”

“是的。”

“在你面前有一份肉菜，一份素材，你选择哪个？”

“可是在你面前没有肉，而且素的并不一定很难吃。”

“有！我有！”崔妍儿腾地站了起来，她把秦炎的衣服扔在了地上，怒气冲冲，但又满含期待地看着秦炎，她多么希望秦炎能够痛快一些，什么答案都好。

秦炎沉默了一阵，决定把话说开“是我配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