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军营,属于崇礼的帐篷。
帐篷地上摆满了东倒西歪的酒壶,崇礼靠在矮桌上,神态迷离,已是醉的不轻了。
他又大口喝了一口酒,将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扔在地上,毫不在乎名贵的酒壶被摔成碎片。
“都是一帮忘恩负义的小人!小人!”崇礼说着醉话,脸上浮现出酒后的悲苦之色。
“崇礼将军在骂谁?”帐篷外一人掀开厚重的帘子闯了进来。
“谁啊!不是吩咐不让人打扰我嘛!”
“将军连我也不认识了?”
崇礼用内力化开一些酒气,稍微清醒一点,这才认出来者,不由得嘲讽道:“你来了!我还以为你着急投效左仇那个混蛋去了呢!”
来人是冯慕,他用鼻子哼了两声,既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
崇礼又问道:“怎么?人家不肯收你?又来找我了?”
冯慕踢开地上的酒壶,找到一块还算干净,没有酒渍的地方坐下,问道:“这些日子没来看望将军,可是怨我了?”
崇礼笑着摆手,说道:“你我因利而合,利尽则散,我现在不被舅舅重视,就连舅舅也……你不来也是人之常情。”
冯慕却否认道:“若说利尽则散,也没有错处,只是将军与我的共同利益还有好多,暂时还散不了。”
“哈哈哈!”崇礼从身后又取过一壶酒,大笑三声,又喝了起来。
“这些天将军沉迷杯中之物,怕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崇礼不理冯慕,只顾喝着壶中的美酒。
“昨天夜里,宫里的黄公公来了,带来一份圣旨,一份口谕,将军可知道?”
见没有回应,冯慕也不在意,继续说道:“第一份圣旨是嘉奖赵信将军的,封他为四品将军,天下军营将军极多,可难有人在军营将军这个职位上成为四品将军的,这可是赵信将军的荣耀啊!”
崇礼突然说道:“有什么用?不过是虚衔而已,原先不是四品将军,可还握有长风军堡的大权。现在守备将军一来,舅舅就是一品将军,也不过只是一个军营将军而已,没有多少实权。更不要说还有顶头上司刻意针对他,处处为难他。”
冯慕正色道:“看来将军虽然沉迷美酒,但也没忘了赵信将军身处险境之中,赵信将军能有你这样的侄儿,当真是幸事。”
“我一心为了舅舅,想让他再进一步,不必困守此处,可舅舅不懂我的心思,竟然处处维护那狄化军营,甚至还当着那么多人打我的脸!”
冯慕适时说道:“说起狄化军营,昨天的那份口谕还和他们有关呢?”
“什么口谕?”看来给崇礼通传消息的人没把这件事告诉他。
“陛下给贺彪还有王安卿的口谕!”
啪!
崇礼将酒壶砸在地上,任凭碎片四溅,美酒流淌。
“两人贼子,也配得上陛下口谕?”
冯慕添油加醋道:“不仅是口谕,陛下还对狄化军营的所作所为大加称赞,不仅除了两人的罪籍,还授予贺彪八品将军的荣衔,令他尽快重建狄化军营!”
崇礼没有用内力消灭醉意,可是听了冯慕所说,却再也不醉了,他实在理解不了,像贺彪与王安卿这种罪人,陛下不惩罚也就罢了,怎么还有赏赐?
见崇礼被气得不肯说话,冯慕停顿片刻,又说道:“前些天守备将军一来,就把纪翔将军打发到前线大营去,又对贺彪与王安卿青睐有加,守备将军捧出狄化军营,对抗赵信将军与常胜军营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了。”
“哪有那么简单?长风军堡与前线大营各个将军不是我舅舅的好友,就是他昔日的部下。贺彪根基太浅,即便加上左仇为他撑腰,也无济于事!”
崇礼对于舅舅的相当有信心,更何况他们赵家在长安城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不是任人凌辱宰割的。
“话虽如此,可昨天黄公公来了,他对狄化军营也非常不错,甚至黄公公还和王安卿有旧,将军怎么看?”
“有旧?什么旧?”
冯慕对于当年之事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挑重点说了。
“看来此人的旧交遍布天下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崇礼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讽刺一番王安卿,可听这话的冯慕却生出别样心思。
王安卿出身不凡,他们家这一支虽然不是嫡系,但也是旁系中极为重要的一支。而冯慕出身并不能说低贱,但比起王安卿所在的家族来说,他们冯家实在不值一提。便是王家的嫡系,其权势也远远胜过冯家全部。
冯慕一生的志向就是振兴家族,不择手段的让冯家发展壮大。他这种人既羡慕王家,羡慕王安卿的出身,也在心底痛恨他们。
若是易地而处,冯慕觉得以冯家的能量,他根本不可能在也这样一场大罪中活下来,更不可能有那么多人主动救助他。
或许是自卑的情绪作怪,又或许只是为了家族利益考量,冯慕定下了自己的对手,就是王安卿。
“他有多少旧交,多少朋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在长风军堡,就在我们的眼睛底下,他是死是活,都应该任我们揉捏。”
崇礼针对狄化军营的心思淡了不少,倒不是他不再意气用事,而是实在争不过,他这个小团体中实力最高的纪翔被左仇一句话打发到前线大营,这种对比还争什么争!
见崇礼似乎没有这样的心思,冯慕问道:“难不成将军怕他们了?”
崇礼缓声道:“你不必激我。”
冯慕笑道:“将军不再意气用事,实在令人高兴,今日我不与将军讲意气之事,只和你讲一讲利弊得失,万望将军仔细听一听。”
崇礼只摆了摆手,意思就是让冯慕随意,听不听在他。
“狄化军营看似弱小,实则有不俗的战斗力。为首者当属那个东海剑庄的白潮生,他已是四星武者,战力强大。其次便是贺彪,他是三星武者,又有统率军营之权,更添实力。再次要属王安卿,他研究学问,沉浸在圣人之言当中,颇有建树。最次者便是那个秦炎,他虽然也有不俗战力,但一个二星武者,在残酷的战场上不足轻重。”
“如此细细数来,狄化军营不仅不弱小,反而是长风军堡内一股强大的力量。”
崇礼听他说的井井有条,便听的更仔细了一些。
冯慕见愿者上钩,便下了猛药:“若与将军统属的部众相比,将军不过是山间一草木而已。”
虽然不高兴冯慕实话实说,但崇礼也没能奈何,他要是光明正大的对付狄化军营,也就不必扯上这么多阴谋诡计,最后弄得自己不干净。
“将军要想战胜他们,必须取得外援。”
“纪翔将军是一人,只不过他空有四星武者的实力,却没有相应的脑子,如今又被赶去前线大营,实在鞭长莫及,力有不逮。”
“他不是没有相应的脑子,而是根本就没有脑子!”崇礼提起纪翔也恨得不行,这个人实在太蠢,不足与之成事。
“再找四星武者,就要到前线大营去了,只不过那三人常年在前线大营中,离长风军堡有些距离,用时太远。而且他们刚刚与贺彪一同回师救援长风军堡,有袍泽之情,这些人我们用不得。”
“四星武者已经没有,便是五星武者,长风军堡中唯有一人,就是皮山将军。只不过他得秦炎采来的定脉草才能活命,这是救命之恩,此人也不必多想。”
崇礼呆了,问道:“难不成长风军堡中就没有可以引之为外援之人?”
冯慕正色道:“有一人,只看将军是否有胆量与他合作。”
“谁?”崇礼起了兴致,似乎冯慕三言两语便让他重燃斗志。
冯慕郑重道:“守备将军左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