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哗然,没想到周昂竟然把错误指向朝廷!
文殿明道大会举办多年,天南地北无不可谈,并没有禁忌之处,往往抨击朝政甚至还会得到鼓励与众人支持,加分极多。
只是众人实在想不到,此时与朝廷有什么关系?毕竟当今朝廷攻守之策与之前并没有异同,又有什么值得抨击的?
周昂继续说道:“我久在幽州,就说一些我在那里的见闻。”
“五年前,朝廷下旨,在幽州通往外界的道路上设下重重关卡,严控幽州与外界的商业往来。其中,严禁一粒粮食进入幽州,严禁幽州丰富的煤铁输出至人族其他州府。”
众人当然知道这项政策,朝廷的用意也非常明显,目的便是控制幽州,压制幽州总督,切断其对外联系,目的显而易见。
“诸位可知此项政策一下,可有什么后果?幽州土地荒芜,加上靠近蛮族,随时有战乱之忧,所以财税大半来自于盛产的煤炭与铁矿。幽州之人只能拼命挖煤挖铁,从其他州府换来粮食,才能过活。”
“可五年前,此政一出,幽州财税腰斩,再也无力筹备军需,训练军队,多次作战失败,沦丧大片土地,数座军堡失守,民众死伤惨重!”
众人听着周昂叙述,心有戚戚,同时也开始同情幽州民众。
周昂又说道:“你们以为这就是最惨的吗?其实不是。幽州财税收入锐减不算什么,军备废弛,沦丧土地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一粒粮食也不准进入幽州,幽州百姓可是会饿死的!”
“幽州少产粮食,自给自足尚且不足,往年只能用煤铁换回粮食,饶是这般,粮价也远远高过其他州府。可从五年前起,一粒粮食也无法进入幽州,即便少有走私进来的粮食,也是一些陈粮,不仅质量极差,而且价格畸高。”
“幽州百姓饿了整整五年啊!五年时间,他们只能吃陈粮,吃野菜,吃草根!这些东西都吃完之后,他们只能冒险从蛮族那里购买粮食!更有甚者,卖儿卖女,直至……易子而食!其间种种残局,非亲眼得见不能相信。”
“去年与今年相交之时,蛮族接连发动两场战斗,这两场战斗都发生在长风军堡,我人族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而已。其中过程与结果,诸位尽皆知晓,学生不再赘述。”
“朝廷任命的长风军堡守备将军是谁?左仇!他在职期间做了多少恶事,险些致使人族失败,长风军堡沦陷,如此大罪,只是罢官圈禁!长风军堡的长胜军营赵信将军,素有英名,功勋卓著,战功累累,这次大战,更是从幽州借来援兵,在最后关头驰援长风军堡,与守军里外夹击,大败蛮族军队!”
“此等勇将,不仅没有升职,反而被朝廷准了辞呈!所说朝中无人逼迫,我是不信的。”
“诸位!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我人族的实力都是十倍,百倍于蛮族,可多年战争,为何不能战而胜之,为何不能胜而灭之?朝廷之责,比天还大!”
周昂说完,深深鞠了一躬,他多年的积怨在此刻宣泄出来,只觉得心中痛快。
明道大会注重讲道理,像周昂这样的宣泄情感,本不受欢迎,可周昂说的慷慨激昂,入情入理,众人听的十分深入,竟也无人意识到这一点。
“依你之见,应该如何?”有阁老问道。
周昂回应道:“改抗蛮之策。”
“如何改?具体说。”
“需要更改的政策有许多,学生只举几个例子,例如北方边境北风虎山分成两部分,东则为幽州,一马平川,除了横亘在草原上的幽州城之外,无险可守。风虎山西则为长风地峡,地势狭窄,上筑长风军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条边境线,却被分成两部分,这合理吗!要知道,许久之前,长风地峡可是归属幽州管辖之地,为何要分成两部分,再设一守备将军呢?分成两部分之后,双方互不统属,毫无联系,各自为战。最近这一次,长风军堡被围,要不是赵信将军往幽州请求援兵,长风军堡便危险了!北方边境极长,一处被破,另一处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的意思,是要幽州总督重新管辖长风军堡了?”有人主动提问。
周昂点头:“没错,如此可少许多麻烦!”
“依我看,这才是真正的大麻烦!”
有一人走上擂台,此人竟然是那司马邵文。
“司马邵文,有礼了。”
周昂同样点头,还礼。
“刚刚司马公子所言何意?可是反对我刚才的话。”
“一半赞同,另一半反对,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