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务们冲出房门,只看到楼下有一个人。但是,那个人的动作还是显得十分诡异,身边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特务们一时不敢靠近。那个系窄条领带的特务显得比其他特务机灵得多。他马上对其他特务小声说:“先别过去,在远处看着。”
几个特务蹲在墙角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可疑的人。只见那个人把身边的东西收拾起来,悄悄地放到楼下的那家人家的门口的小筐子里,然后慢腾腾地朝楼上走来。特务们更加紧张,过来了,过来了!
特务们急忙后退,手枪全都对准了那个人。又过了半个小时的功夫,那个人才挪到他们的面前。特务们这时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又惊又怕,既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要放炸弹还是要干什么,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是好。
又经历了漫长的等待,那个人终于来到了特务们面前,那个人慢腾腾地爬到特务们面前,突然抬头一看,一眼看到了特务们。那个人自己先吓得大叫了一声。特务们也被对方吓得大叫一声。特务们终于歇斯底里大发作,冲过去一把把那个人摁倒到地上,用枪对准他的脑袋,同时大喊大叫,在那个人的全身搜查。
那个人吓得要死,同时也极力挣扎,他手里的袋子摔到地上,袋子里边的东西散落了一地。特务们看到一堆破纸,碎铁皮,空酒瓶之类的东西满地乱滚,最后滚到了楼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不禁目瞪口呆。到了这时,特务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到处乱翻的人,是一个拣破烂儿的老头儿!
特务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们狠狠地把老头儿的破烂儿踢飞出去,然后,狠狠一脚,把老头儿顺着楼梯踢飞出去,一直滚到了楼下。
几个特务自己气得全身发软,也没有了力气,全都坐到了地上。又过了半天,他们才站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回到房子里。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个拣破烂的老头儿,早就以跟他上来的时候不相称的速度从小楼里边跑出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那个装成拣破烂儿的老头儿的人,当然就是沈擒龙。他回到在另外一条大街上停着的小汽车上的时候,李骥早就在那儿等得快睡着了。沈擒龙一边把破烂衣服脱下来,一边问道:“找到东西了?”
李骥把那幅国画递给沈擒龙说:“就看见这个东西挺像的了。”
沈擒龙急忙打开国画一看,原来这幅国画只剩下一多半。李骥说:“遇上行家了。他把下面那个卷轴撕下去了。”
原来,中国古代经常在这种有卷轴的国画里边隐藏秘密。在这种国画的卷轴里边,经常会制造一个小小的机关。那个画轴会被制造成中空的,在那个掏空的画轴里边,可能会放着小的珠宝,藏宝图,机密文件之类的。要打开这种机关也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很多时候,这种机关只能用头发丝粗的东西才能捅开。
显然那个搜查的特务也是精于此道的,他在看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把下面可能放情报的画轴撕下去,进行详细检查了。
沈擒龙说:“情报应当不会在那里边。如果里边真的有情报,那个把画轴撕下去的特务早就拿到情报了。他也不用找什么东西打开机关,他直接破坏掉画轴就行了,他可不用考虑什么后果。既然现在说特务没有找到情报,说明情报开始时候就没放在那里边。小李同志是一个老地下了,她不会那么愚蠢的。”
李骥点点头,他发动汽车,两个人很快回到住处。
回到住处之后,沈擒龙和李骥这才有条件仔细地研究这幅国画。沈擒龙也觉得,李骥的判断是正确的。情报可能就藏在这幅画里边。但是,城防图是怎么会藏在这幅画儿里边的呢?
沈擒龙和李骥和特务一样,先把剩下的一个画轴用锯锯断,看看里边是不是藏着东西。结果,画轴锯开之后,可以看到,这根画轴是实心的,里边根本不可能藏着东西。
沈擒龙和李骥并没有失望,因为开始时候他们就没有觉得这画轴里边可能有东西,他们不过是小心罢了,通过实际检验证实之后,他们会更加放心。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国画本身上。他们要对国画本身进行各种检测。前面全部检查之后,没有发现问题。沈擒龙没有灰心,仍然仔细地检查,这次沈擒龙开始检查画儿的背后。很快,沈擒龙就发现,这幅画儿的厚度有问题。
沈擒龙和李骥以前在行动的时候,曾经搞过资金。而在那种抗日战争最艰苦的年代,一般的纸币都不会有可靠的购买力。最能作为硬通货的,只能是金银和古董。
沈擒龙和李骥对中国的古董字画都有研究,至少是具备了足够的常识,不会被简单的骗局所蒙蔽。沈擒龙对字画的装裱有相当多的知识,他一眼就看出,这幅画儿跟通常的画儿的装裱形式不同。
沈擒龙立刻把画儿举起来,对着灯光仔细观察。他马上发现,画儿的右边的一侧比较厚重。沈擒龙把画儿放到桌子上,十分小心地把右边的纸张裁开。随着锋利的刀刃划过,被粘合的纸张自然的翘起来,一个被小心伪装起来的夹缝出现了。
沈擒龙用小刀小心地把夹缝里边的东西挑出来,李骥笑了起来:“这里边还真藏着宝贝呀!”
沈擒龙不说话,他把夹缝里边的东西举起来,对着灯光看了一下,然后小心地展开。一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的纸张出现在眼前。沈擒龙和李骥慢慢把这张纸在桌面上摊开,生怕把这张薄纸弄破了。
沈擒龙和李骥朝纸上看去,只见那张纸上,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曲曲弯弯的线条和圆圈儿。李骥纳闷儿地问道:“这是什么?”
沈擒龙说:“当然是敌人的工事图。”
李骥说:“那是当然了。可是,这没有对比,没有标志,怎么知道这画的是那儿啊?”
沈擒龙也觉得,这张图画得很奇怪。虽然这张图本身肯定是有固定的比例,画得十分认真,但是,对于表明整个天津的敌人的工事的城防图来说,这张图根本就无法让人看出这是画的什么地方,对应的是那些地区。
沈擒龙相信,李玉华是一个十分精明干练的情报人员,她做事肯定是有周密细致的考虑的。李玉华必定有什么特别的意图。
沈擒龙重新回忆起李玉华可能从总图上绘制这份图的时候的情形。沈擒龙觉得,李玉华是不可能直接把这么薄的纸直接摁在国民党当局的总图上面描图的。如果那样,画图的时候手脚稍微重一下,工具稍微漏一点儿墨水,就会把人家的总图沾上污点,那么李玉华自己就暴露了。李玉华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是,这么薄的纸,肯定是用来描图的,因为这样才会丝毫不差地把那么复杂的原图复制下来。但是,怎么才能又用薄纸描好图,又掌握好地图的比例,又不暴露画图本身的秘密呢?
沈擒龙看着这个没有任何标志的地图,拿出自己画的进攻警备司令部的路线图的草图,对照着查找规律。忽然,沈擒龙叫了起来:“我明白了!”
李骥急忙问:“怎么回事?”
沈擒龙说:“李玉华肯定是另外有一张地图,一张咱们随便到那儿都能弄到的普通地图!她把图画到那个上面,就是把这张残图送到解放区去,咱们也能对照那个把图复制下来!”
李骥朝四周看了一下,立刻醒悟过来:“她用的是天津的旅游图!”
沈擒龙乐了:“孺子可教!”
两个人立刻找到他们平时用来掩护的天津旅游图,把那张薄如蝉翼的透明的纸盖在上面。果然,当北面的城区边缘跟这张城防图的边缘重合的时候,两张图几乎已经合二为一了。
李骥感叹道:“多么聪明的女同志!”
沈擒龙也叹息道:“这是咱们的同志用自己的生命为咱们送来的情报。”
李骥又说:“可惜,只有半个防区的,还少一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