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擒龙把用油布包裹的三八大盖挖出来,看着这一米多长的大枪,还是觉得不好携带。
虽然他没有加入到什么组织的核心,但是上次的呼吁政府抗战的一二·九运动他也参加了,当时那种混乱的场面他仍然记忆犹新。
对于这种群众性的运动,政府都是十分恐惧,要进行疯狂镇压的,运动还没开始,军警就已经包围上来了,看到可疑的人就要开始逮捕。
这时别说是扛着这样长的步枪,就算是扛着打大旗的旗杆都是非常显眼的,要被第一批抓起来。
可是,从上次的运动过程来看,军警的镇压是极其残酷的,当时是国民党统治时期,军警还用了大刀、刺刀、棍棒殴打刺杀爱国群众,现在是没有人性的日本鬼子,可能当场就会开枪扫射了。
所以,必须携带武器,实在不行,就跟鬼子拚了。
沈擒龙看了看,最后把三八大盖的刺刀拿出来,日本鬼子的刺刀对于中国人民的伤害也是相当深重的,沈擒龙对刺刀印象深刻,就用这把刺刀好了。
沈擒龙把刺刀插进腰间,活动了一下,觉得不方便,明天不是直接上战场,要先到学校,再走很远的路,还要做很多动作,这样容易一刀扎了自己的肚皮呀!
沈擒龙干脆把日本刺刀的刀鞘也带上,这样虽然活动方便,可是还是太显眼。
他想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把刀鞘顺到袖子里,这下连隐蔽带行动方便都有了保证。
沈擒龙一激动,自己喊起口号来。然后,他发现,这么激动的结果是,刺刀顺着肚皮掉出来了。
最后沈擒龙才想起好办法,找妈妈要了一根绳子,把刀鞘紧紧地绑在胳膊上,到需要用的时候,只要从袖口一抽,利刃就出鞘了。
第二天,各校的师生纷纷到自己的学校集合,一些老派的教员和教工看着下面年轻师生激动的脸,心中暗想,这些小兔崽子,真是少不更事,看到有热闹就高兴成这个样子,连自己已经当了亡国奴都忘了。
“庆祝上海占领”的队伍非常踊跃地出了校门,向“预定的集合地点”快速前进。
队伍中每隔不远就有人前后传递命令:“就要到了,大伙都把东西准备好!”
到天安门有几条路,全北平的各个学校的队伍从几个方向赶来,最后在几个主要的路口相遇了,有人大喊:“到地方了!准备!”
整个游行队伍突然停住,从路边走出来几个人,领头的一个人穿着常见的灰色长衫,头上戴一顶巴拿马硬壳草帽,他的样子和整个队伍的风格非常相似,象一个知识分子的形象。只是他眼睛上戴了一副黑色宽边茶镜,使人看不大清楚他的面貌。
他身后又紧跟着五六个人,这些人有的拿着布包,有的拎着板凳,还有两个人拿着长竹竿。这么一伙人,急速地向几个队伍汇合的中心走来。
当年轰动世界的一二·九运动其实只有20多个共产党员进行领导,绝大多数人只是出于爱国热情参加,对于内情并不了解。
今天也不例外,虽然从四面八方来的整个队伍都停下了,但是对于活动的具体安排并没有人知道,绝大多数人都在四处打听接下来的活动,没有人注意到从路边挤进来的这几个人。
沈擒龙当然也不知道下面要干什么,但是他认定了一条,他只要跟着方老师就行了,方老师干什么他就干什么,方老师有危险,他就上去拚命。
这时,忽然两声炸响,随着一股轻烟,半天空里又爆发出两声炮响。有人放了两个二踢脚,响亮的炮仗声在静寂的街道上传出老远,从路边加入队伍的那些人发出了行动信号。
随着信号,夹杂在人群中的那些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得到通知的外围组织人员都飞快地向发出信号的地方跑过来,人流汇成了一个核心,形成了巨大的力量。
在这核心里,加入队伍的那些人从包袱里边拿出来几面大红旗,迅速地套上了竹竿,两面绣着镰刀斧头的大红旗,立刻“呼啦啦”地在人群上空飘扬。
领头的那个穿着长衫的人站在一条准备好的凳子上大声演讲起来,几个青年,迅速地爬上了附近的电线杆子,红红绿绿的传单从上面飘飘扬扬地飞落下来。
后来沈擒龙才明白,这种共产党组织的活动有一个专门的名称,叫做“飞行集会”。
“飞行集会”的做法是选择人群集中的地方,由中共组织的领导出面,用三五分钟的时间作公开的讲演宣传,讲完后,立即飞快地跑掉,以免遭受敌人逮捕。
飞行集会是30年代中共组织城市斗争的主要形式之一,目的是显示自己的存在和在群众中的政治影响力,但有叛徒告密时,往往牺牲很大,后来被视为左的做法。
只是这时沈擒龙还不知道这些,他和成千上万的师生一样,激动地看着不久前领导他们呼吁抗日、发出爱国呼声的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