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堂心里也明白,沈擒龙说得不错。姜鹏飞这边没看见给大家什么好处,唯一的说法就是给大家一个官衔,然后就要带着大家暴动。
可是那个官衔是个空东西,所有的好处都是在暴动之后从城市抢劫,这和原来的土匪没什么分别。如果自己没见到好处就跟着人家卖命,那自己不是很吃亏?
张玉堂可是个非常狡猾的惯匪,他家传几代都是胡子,他和小上山好那种只能吃老子老本的傻瓜不同,他自己都当了几十年土匪了,他要是没脑子,早就死在鬼子的枪口下面了。
但是,要说现在就让张玉堂抛开姜鹏飞,投奔沈擒龙和李骥,那也不会立刻决定。他又想到,沈擒龙和李骥倒是大方,过去就给粮食和枪,可是,回头来说,他凭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张玉堂像个偷吃的老鼠,看到了好吃的,又害怕是别人下的圈套,生怕吃的是毒药。他反复琢磨,想要找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办法。
但是,他这么正走着,突然觉得感觉不对。他回头对他身后形影不离的4个土匪说:“你们觉出什么来没有?”
这4个土匪,号称他的4大金刚,是他手下最死硬的土匪,又是他的保镖,又是他的杀手。
这几个人也是惯匪,都是炮头,就是枪法很好的家伙。他们相互一看,不以为然地问:“老大,有动静?”
张玉堂狐疑地看看四周:“没觉得好象有人盯着咱们似的吗?”
4个土匪往四周看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土匪中的老二说道:“老大,是不是因为不是咱们地盘,心里没底?”
张玉堂看着屯子里全都是没安好心的土匪,所有人都容易黑吃黑,他什么人都提防,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草木皆兵。
他也叹了一口气:“可能吧!赶紧走,还是回咱们的地盘去。才做了生意,要是八路真的上来了,也得赶快带人跑。”
几个土匪一齐答应,几个人飞快地向屯子外面跑去。原来,他们和其他土匪不同,他们平时不在其他土匪中间杂居,自己在外面隐蔽的地方躲藏着。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知道地点。
他们才隐没到黑暗中,后面就无声地掠过两条黑影。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手持双枪,相互掩护,紧跟着张玉堂他们溜走的方向跟踪下来。
这两个人正是沈擒龙和李骥。
沈擒龙和李骥要找张玉堂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们暗中通过很多土匪查找张玉堂他们的线索,都没有得到有用的情报。
沈擒龙和李骥深深感到,张玉堂比一般的土匪要狡猾得多,再用通常的办法,很难再找到他。而以张玉堂的性格,就算是国民党的暴动成功,他也不会真的在国民党中出现。
所以,将来民主联军的大部队清剿暴动的土匪的时候,很可能又让张玉堂溜走。
这时张玉堂和沈擒龙李骥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沈擒龙和李骥决心给张玉堂来一个斩草除根,抛开民主联军的事情,自己也要动手干掉他。
于是,今天晚上他们终于发现了张玉堂的踪迹,就立刻跟踪下来,决心找到他的老巢。但是,没想到张玉堂真的有独狼的感觉,沈擒龙和李骥才在后面跟了一会,他就发觉了。
但是,沈擒龙和李骥决心不放过他,始终在后面跟踪,一步不拉。
双方都是擅长野外行动的高手,而且都是生死拚杀当中幸存的感觉异常的怪兽,比那些正规特务机关训练的特务更多了一份可怕的直觉。
沈擒龙和李骥跑了十几里,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两个人突然左右一分,一个鱼跃向地面扑倒,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几乎是同时响起5声枪声,5发子弹向他们射来。
原来,前面是一个大土坡,土坡顶上有几棵小树,还有一块巨石,张玉堂他们几个早就埋伏在这儿,一发现跟踪的人上来了,立刻展开攻击。
可是,同样非凡的直觉也救了沈擒龙和李骥的命,他们还没有开始射击,沈擒龙和李骥已经感觉到了危险,同时闪开。
沈擒龙和李骥人还没倒地,手里的枪已经同时响起,两个人4支枪,同时反击回去,刚才对他们开枪的人的枪口火光暴露了自己,反而为他们提供了靶子。
张玉堂他们一旦开火,就丝毫不停,对准黑暗当中不停地射击,把对方可能隐藏的地方全都打了个遍。而且,沈擒龙和李骥的射击也为对方提供了目标,他们的枪口火光也是对方的指路灯。
双方的枪声响个不停,清脆的匣子枪枪声在山谷间回荡,枪声和回音响成一片,已经分不清到底有多少支枪在射击。
可是,张玉堂他们这边的射击迅速减少,两个人接连发出呻吟,然后一个人就再也不出声了。张玉堂急忙喊道:“老二,老二?老四!怎么了?”
老二低声说:“我的胳膊断了!”
张玉堂大吃一惊,双方才开了十几枪而已,怎么就死了一个,废了一个?
他并不知道,这时已经是夏天,按照沈擒龙和李骥的习惯,他们两个又把子弹做成了炸子。挨上一发炸子,当然就是不死即残的结果。
沈擒龙和李骥一发现对方的枪口火光,立刻向开枪的人的右上方射击,这是对付用右手持枪的人的经验。
沈擒龙和李骥不断地跳跃,寻找对方的位置,躲避对方的子弹,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打中在土坡后面隐蔽的土匪的身影。
沈擒龙一枪过去,老二露出来的持枪的右胳膊挨了一颗炸子,把他的胳膊齐根截断。而李骥则趁着老四一时焦躁,多探出头的一刹那,一枪打中他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打开了花。
张玉堂正在惊慌,忽然听到下面的黑暗中有人喊道:“go!-go!”
下面的枪声骤然变得异常猛烈,从开始时候的单发射击变成了连发扫射,尽管只有两支枪在开火,可是这两支枪一支单发,一只扫射,不停地射击。
黑夜之中,近距离射击的匣子枪子弹飞蝗一样不停掠过,尽管红艳艳的十分好看,可是却是带着死亡的魔影,一道火网把整个土坡封锁得密不透风,让张玉堂他们抬不起头来。
张玉堂和剩下的两个土匪只好伸出枪管,对着下面胡乱打了几枪,希望能够压制一下对方的火力,可是,他们胡乱打出的子弹对对方一点威胁都没有,人家还是照样射击。
张玉堂心里焦急,以他现在的心理,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多停留,这儿距离哈尔滨市区这么近,他们在这儿开枪开炮这么长时间,肯定会引起人家的注意。
特务们是已经把民主联军的人控制住了,但是那不代表他张玉堂也相信民主联军不会来打他。特务们要是真的能够把民主联军控制住了,还用暴动吗?
张玉堂从来不相信别人,只相信他自己。他一感觉到危险,就立刻要溜走。这时他感觉不对,就对两个手下喊道:“流水!”
流水是土匪的黑话,就是溜走的意思。3个土匪立刻朝黑暗中胡乱打了几枪,跟着张玉堂转身就走。
可是,他们才转过身,一梭子子弹已经扫了过来,跑在张玉堂左面和前面的土匪突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而张玉堂右面的土匪则一个大翻身,向旁边摔倒。
张玉堂惊得心跳停止,本能地向前一扑,正趴在才倒下的手下身上。这时他才发觉,刚才挡在他前面的土匪动作僵硬,样子古怪。
张玉堂急忙伸手一摸,这个土匪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玉堂心想,坏了!
他急忙向旁边翻滚,他人才离开,又是一梭子子弹扫过来,正打在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地面一阵爆裂,土浪飞溅。
另外那个土匪声音嘶哑地喊道:“老大,我胳膊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