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沈擒龙和李骥也没想到，这整整一天，法国飞机根本没来。整个公路一片太平。阮上尉看看沈擒龙和李骥，沈擒龙和李骥看看他，这次是真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眼瞪小眼了。

阮上尉带着哭腔问道:“首长，连飞机也不来了，是让我惊动了吗？”

沈擒龙安慰说:“什么可能都会发生，再等一天，也许飞行员拉稀了呢！”

李骥和参谋、翻译、警卫员们都哈哈大笑。

沈擒龙说:“怎么不可能！我和老李在朝鲜的时候，那天早晨打了飞机，以为这美国飞机不得来报复？可是这美国飞机硬是一上午没来，后来一打听，他们那天早晨聚餐，没功夫搭理我们两个！”

参谋、翻译、警卫员又哈哈大笑。

阮上尉实在没心情乐，连死的心都有。

可是，这一天都没消息，到了晚上，沈擒龙和李骥当然又要顺军营睡觉，阮上尉想起师长的话，一边朝军营走，一边全身哆嗦。

他一个小越猴，全凭打仗拼命才当到营长，根本没后台，人家师长在哪儿找不到一个拼命的傻子，不能枪毙他？

果然，回到军营，师长又把他叫去，又是一顿臭骂，不过因为事出有因，当然没枪毙他。

这样，又到了第二天上午，沈擒龙和李骥他们在树林里边都快要睡着了，师长派人来送信，法国飞机到其他公路上轰炸了，其他地方损失惨重。

那些越盟必须利用的从越南进入老挝的必经之地的1号、3号和6号三条后勤补给公路，那是大型的公路，不用侦察就知道，运输力量也大，法国那是每天必须轰炸的。

而现在法国飞机轰炸的，是中国帮助越猴在树林中偷偷开辟的简易公路，能过一辆汽车就不错了，有的连汽车也不能过，只能过手推车。

这样的公路暴露了好几条，现在法国飞机轰炸的就是这样的公路。

就是说，在这儿等着法国飞机是100年也等不来了，沈擒龙和李骥只好跟着阮上尉他们又到其他的公路上去。

这时沈擒龙就不断提醒阮上尉，现在不是在军营附近了，以后要注意给养了。阮上尉连连点头，这个是真的，他也知道不是阴谋，出门了，只能吃带着的干粮了，吃光了就挨饿呗。

又走了一天，沈擒龙他们到了另外一条公路，其实所有的公路都是为了包围法国阵地修的，法国阵地距离才多大，几条公路之间距离当然不远了。

只是，沈擒龙和李骥故意磨磨蹭蹭，行军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

到了这边，阮上尉急忙跑到公路边上，瞪着眼看着天，等着观察飞机。这时他是真心后悔，开始时候要是不害怕，不跑到森林里边去，用得着耽误好几天时间吗？

但是这边法国飞机轰炸的规律他就不知道了，这时真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整整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阮上尉垂头丧气，只好又组织宿营。

就在深夜的时候，沈擒龙和李骥全都一惊，两个人抓住身边的汤普森冲锋枪，慢慢钻出被窝，挪到大树后面。

两个人慢慢移动到一起，后背靠着后背，观察着四周。

两个人并不说话，只是观察动静，片刻之后，李骥说:“左边山上呢，下来了，要到山脚了。”

沈擒龙说:“要糟，他们用的家伙能打到咱们这边。”

李骥说:“就怕他们想打别人，打着咱们。”

“跟这帮棒槌打，这手儿最要命。赶紧吧！”

两个人急忙把枪背到身后，匍匐前进，急急忙忙向远处爬去，又过了一阵，钻到另外的大树后面。到了这边，两个人松了一口气，从大树后面向这边看。

这时一个黑影从山坡上下来，贴着地面，慢慢向篝火旁边的哨兵身边爬来。那个哨兵也没有睡觉，并不大意，但是他只是观察着远处，没有注意身边和脚下。

篝火还是让他的观察能力有所下降，他观察近处的大树和岩石的反光与四周的黑暗的反差判断有误。而那个黑影动作又十分轻巧，像一条蛇一样无声地到了他的脚下。

然后，那条黑影猛地跃起，一只手捂住哨兵的嘴，另外一只手里的尖刀狠狠地刺进哨兵的后心。

李骥说:“活儿不错，能练到这份儿上的很少。”

沈擒龙说:“嗯，可能跟在山里长大有关，天生就是一条狼。”

李骥又说:“就是这法国的行刺技术惨点儿，怎么捅后背啊！”

“不是吧，要是他们教的，大概是抹脖子，两个人得折腾半天呢！大概这个人比较聪明，自己改从后心扎了，这样比那个快。”

李骥点点头，他也相信，有些山区的人天生就是当游击队的料，天生就能在森林里来去无踪，打个营地什么的。

干掉哨兵之后，山坡上突然又现出十几条黑影，全都无声而迅速地向越猴的营地冲来。这次他们的速度比刚才那个人快了一倍，看着迅猛得多。

眼看着这些黑影冲进营地，尽情杀戮，李骥说:“哥们儿，咱们露怯了。”

“嗯？”

“咱们事先也没看出这地儿不行啊！这不是撞人家枪口上都不知道了？”

“不全是吧！到了人家的地盘儿，本身就是找死。开始时候咱们也没发现附近有人哪？要是人家到了你家，你会不知道你家什么地方进来人了？还用现出去找？”

李骥点点头，又盯着对方看。

这时营地里边已经是被人平推过去，转眼已经是十几个越猴让人家无声无息地干掉。

李骥又说:“手法儿不赖，比法国人还强。”

“嗯，说实在的，要是管法国人叫师傅，真是折了法国人的草料。”

两个人正在从专家角度品头论足，那边一个人一声惨叫，一个越猴正在翻身，上来杀他的山民扑了个空，一刀刺偏，那个越猴发出了警报。

山民们真是天生的刺客，一遇危险，并不恋战，用冲锋枪猛扫一圈儿，立刻撤退。越猴们也不含糊，抓起身边的武器，对着四周就是一通扫射。

本来要赶快过去装睡的沈擒龙和李骥一看，还是不过去的好，没让山民打死，让这些越猴打死也是不能接受。

这时阮上尉也跳起来，立刻大喊大叫，指挥小越猴反击。

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打得有声有色。周围几十米之内，真的不能靠近人。

又打了半天，阮上尉才下令停止射击，他喊道:“谁发现法国人了？谁看见人了？”

没有人回答，所有人都紧张地向四下张望。

阮上尉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喊道:“中国顾问呢？首长？首长？说话呀？人呢？”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手榴弹从天而降，正落在他面前。阮上尉大叫一声，抱着脑袋一头扎到草丛当中。手榴弹“轰隆”一声爆炸，四处又是烟雾弥漫，连篝火也给炸灭了。

越猴们又是一阵惊慌，急忙卧倒，生怕山民又扔过来手榴弹。过了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阮上尉抬头向四周看看，慢慢爬起来。

这时一个声音喊道:“快看看，有人伤亡吗？”

阮上尉听出来，这是沈擒龙的声音。沈擒龙说中国话，其他越猴都听不懂，这就容易分辨了。

阮上尉知道沈擒龙没事，松了一口气，他也不管沈擒龙和李骥说了什么，只管自己嚷嚷。越猴们在他的指挥下，纷纷爬起来，四处搜索，看看山民们是不是还在旁边。

结果当然是没有人了。在沈擒龙一再提醒下，阮上尉才调查伤亡情况，这一看，他也大吃一惊。只是十几分钟的袭击，已经伤亡了三分之一的人。

但是，这也让阮上尉气得发疯。他发誓要抓住那些“剥削阶级”，把他们活剥了皮。这样闹腾半天，天已经亮了。

这就更好办了，阮上尉带着人四处查看，终于找到了山民袭击时候留下的痕迹，当然这就突然找到山民的线索了。

阮上尉于是问道:“首长，现在怎么办？我们去消灭这些剥削阶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