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只见树下有黑影幢幢,借着朦胧月色,依稀能辨出是几道人形。
“赵师兄,这么做真的好吗?”黑暗中,身着镜明宗弟子服的瘦弱少年弱弱开口,“大师姐毕竟是掌教真人的弟子,若是追究起来,只怕我们都会被重重责罚……”
他身旁个头几乎一个能抵他两个的少年连连点头:“赵师兄,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赵立瞪了他们一眼:“怕什么,就算追究起来,也都有本少爷担着。看在我爹的份儿上,掌教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镜明宗是苍栖州清溪郡最大的宗派,赵家则是清溪郡一大仙门世家,赵立的父亲正是当今赵家家主。作为赵家幼子,赵立自幼受到家中长辈偏爱,久而久之便养成个无法无天的纨绔性情。
而赵家家主每每想要管教这个儿子之时,都被自己溺爱赵立的母亲拖了后腿,思及赵家与镜明宗素有交情,他便索性将儿子送来这里管教。
不过现下看来,效果好像十分一般。
赵立布好阵法,催动手中隐匿符,树下便不见任何痕迹。
见此,他面上顿时显出得意之色,自己的陷阱做得真是天衣无缝,这回一定能叫那位大师姐好看!
赵立对太上葳蕤的不满,起因在前日值守之时,被她撞见了聚众喝酒赌斗。
依镜明宗宗门律令,宗内严禁赌博,众弟子更不可在值守之时饮酒。
此事被太上葳蕤告知执法堂,按照门规,赵立与当夜值守的弟子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赵立倒不在乎那三个月的灵石丹药,但他触犯门规一事被全宗通报,自觉颜面尽失。
“这回我非要给她一个教训!”赵立愤愤道,他还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这点小事儿也要告去刑律堂,也不想想小爷是谁,不给她个教训,她还真以为自己代掌门中事务有什么了不起了!”
“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在他身后,太上葳蕤平静地接下话。
如今的镜明宗掌门,原是个闲云野鹤的性子,便是继承了掌教之位后,也常常云游在外。因着这般缘故,门中俗务便多由太上葳蕤代掌。
彼时太上葳蕤满心感激,自以为这是师尊信任,不可辜负,兢兢业业地代理掌门之责,督促宗内弟子修行。
但在镜明宗弟子眼中,这位大师姐修为低微,又严苛冷淡,实在令人厌烦。
“没错,她这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赵立应声道。
只是话刚说出口,他忽然觉得这道声音好像有些不对。
赵立抬起头,只见自己面前一胖一瘦两兄弟面上满是惊恐之色。
“大……大师姐!”身形瘦弱的少年结结巴巴地开口,身旁能当他两个的兄弟悄悄把自己往他身后藏了藏,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的体形。
这么晚了,大师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更重要的是,刚刚他们做的事,她不会全都看到了吧?瘦弱少年瑟瑟发抖。
赵立在看见两人一脸见鬼的神情时,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但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缓缓回过头,对上了太上葳蕤冷淡的目光。
赵立实在没想到,自己来镜明宗这么久难得干一回坏事,竟然还被抓了个正着,真是太背了!
他这还是头一遭被想捉弄的人抓个现行,顿时僵在原地,忘了动作。
太上葳蕤右手一拂,隐匿陷阱的符篆便应声破开。就算她如今修为只在炼气七重,要破解这样低阶的符篆,还是轻而易举。
“藤缚阵。”看了一眼阵纹,她脸上并未现出多少怒气。
妖尊修身养性了百年,自诩性情已经好了许多,倒是不至为此便要了他们性命。
赵立见她看着阵纹,自以为隐蔽地后退两步,在背后比出个手势。日日跟在他身后的两个跟班立时便领会他的意思,三个人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没命地向外逃去。
太上葳蕤抬眸望向几人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袖中琴弦疾射而出,寒芒划破夜色,不过瞬息便追上了跑路的三人。她指尖一勾,琴弦便将捆作一团的三人拽了回来。
赵立只觉腰上一紧,随后天旋地转,竟是重重摔回了原地。
低头看着将自己捆住的琴弦,他当即运转灵力,想挣脱束缚,谁知琴弦却因此收得更紧了。
这分明只是普通的天蚕丝,并非什么法器,怎么会挣脱不开?!
而且他已是炼气九重的修为,不可能被只有炼气七重的大师姐困住才是,赵立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太上葳蕤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宗内不许私斗,你再过来,小心我不客气了!”赵立见她上前,嘴上还不肯服软,但身体倒很是诚实地向后缩了缩。
瘦弱少年脸上都闪过无语之色,赵师兄是不是忘了,现在任人宰割的明明是他们啊。
捆在他旁边的兄弟自以为低声地在赵立耳边道:“赵师兄,你这么说,会被打的。”
还没等赵立说什么,瘦弱少年撞了撞他的肩膀:“赵师兄,不如我们还是认个错吧……”
赵立瞪了一眼这没出息的两兄弟,就这么认错,他不要面子的吗?
嗯……大师姐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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