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天边暗色逐渐褪去,转换为一片白昼。
容玦正在下棋,窗外晨光霁明,投入屋内,他的身体一半落在光里,一半藏在黑暗之中。
没有挂着惯有的笑意,容玦跪坐在桌案前,整个人显得深沉许多。
棋盘上黑白纠缠,厮杀不休,黑子被逼入绝境,正是一盘残局。
倘若游子方在此,大约一眼就能看出,这正是昨日他和容玦没有下完的那局棋。
容玦手中摩挲着黑色棋子,良久,终于伸手将它放在了角落。
看似无关紧要的一子,却让棋盘上形势突变。
原本被围剿的黑色大龙怒吼一声,咆哮着冲出白色的束缚。
容玦嘴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置之死地而后生……
太上葳蕤穿过花田,便到了容玦在镜明宗常住之处。赵立跟在她身后,肩上扛着个被破布塞住了嘴的少女,俨然像个强抢民女的恶霸。
见她上前,守在院外的护卫连忙抬手阻拦:“未得少主允准,任何人不可擅入!”
说话间,几个人的目光忍不住向她身后看去。
扛着闻人昭越的赵立,很难不让人投去目光。
闻人昭越神情恼恨,却因为被太上葳蕤封住了周身大穴,丝毫动弹不得。
容氏护卫见此情形,实在不明所以。
“不知大师姐来此,可是有什么要事?”有人开口问道。
太上葳蕤冷淡道:“我要见容玦。”
容氏护卫连忙抬手一礼,口中回道:“请大师姐在此稍候,我这就去向少主通传……”
“不必。”不等他将话说完,太上葳蕤拂袖,挡在她面前的几名容氏护卫便被一道灵力逼退,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
太上葳蕤径直向院中走去,跟在她身后的赵立得意地看了一眼这些护卫,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
“请大师姐止步!”容氏护卫急道。
起身想追,但太上葳蕤走过的地方,却逐渐亮起阵纹灵光,将他们尽数拦在了原地。
赵立张大了嘴,原来阵法还可以这么用?!
听到这处动静的老仆快步赶来,见到这一幕,怒声喝道:“容少虞,站住!”
“少主所在,岂容你如此放肆?!”
他身旁还带着数名身强力壮的容家家仆,此时一声令下,便齐齐将太上葳蕤围住。
抬手在虚空中画符,太上葳蕤神情不曾有变,在她动手之时,天地灵气蜂拥而来。符文成形,化作金色锁链,锁禁住来势汹汹的老仆周身经脉,他体内灵力一滞,便从空中摔下,重重砸在了地上。
周围一众容氏家仆也被困在原地,一时挣脱不开束缚。
燕愁余从太上葳蕤衣袖中探出头,看着地面一重又一重阵纹,能将阵法用到如此地步,不浪费一丝一毫的灵力,实在不像筑基修士能做到的。
赵立肩上动弹不得的闻人昭越也暗自心惊,昨日她在自己面前显露的,竟然只是冰山一角。
亏她还以为玉蝉在这个镜明宗大师姐手中,比身边带着不少护卫的容玦更容易到手。
太上葳蕤穿过庭院,向容玦平日常待的静室走去。
“大师姐,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啊?”赵立望着一院子被困住的护卫家仆,终于忍不住问道。
“寻衅。”太上葳蕤只冷声回了两个字。
赵立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这不就是来找事儿的吗,他喜欢!
太上葳蕤会收下玉蝉,是因左眼在见到玉蝉时再生灼烫。但收下玉蝉并不意味着,她便不计较容玦的算计。他既然敢出手算计,便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院中动静自然也被容玦察觉,他坐在棋盘前没有动,只是微微抬头,整张脸便落在光里。
就在这时,一道重物破空向他袭来。
太上葳蕤毫不怜香惜玉地将赵立肩上的闻人昭越扔了出去,容玦侧身,全然没有救人的打算,任由被封了灵力的闻人昭越自上而下地摔了下来。
闻人昭越一阵气血翻腾,她恶狠狠地看向容玦,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容玦全无愧色,并没有理会闻人昭越,好像之前数日待她的温和都是假象。他含笑望向太上葳蕤:“少虞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心中应该清楚。”太上葳蕤低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边也勾起一个不带什么感情的笑意。“昨日棋局,你拿出那枚玉蝉,是故意作饵。”
容玦没有否认:“那少虞可知,我钓的是什么鱼?”
太上葳蕤的目光投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闻人昭越身上,她正愤恨地望着两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容玦摸了摸下巴:“不错,钓的正是这条胖头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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