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盛春成说,“我只是在分析,用我理解的分析。你说的没错,憨卵肯定是有一层坚硬外壳,这层坚硬的外壳里面,是我前面说的韧性,坚硬的外壳是他的自我保护层,保护他自己不受伤,保护他坚持自己认为对的路走下去,才能一直走到今天。
“用你前面说张总和刘总的话,你说,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是不需要外在的点缀,我觉得,憨卵就是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个时候没有演出,没有排练,什么补贴都没有,靠那点基本工资,每个月还房贷都不够。
“他没办法,就去开网约车,要是换作别人,自己一个杭城乐团的首席小提琴,艺术家,穿着燕尾服上台,下面都是掌声的人,现在落魄到来开网约车了,肯定很不好意思,怕被熟人,或者认识他的观众看到,说不定就会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憨卵没有,他很坦然,干得还很开心,也从来不怕别人知道他原来是个乐团首席。要是内心不强大,怎么可能接受得了这种角色的转换?心理怎么不会有落差?一个艺术家,干着外地打工者的活,还乐呵呵的,怎么做得到?
“内心强大的人,肯定很倔,很坚持自己的东西,这样的人,你要去改变他,是很困难的,他不想改变,又不想和你冲突,肯定就拿话来应付你。”
“你这样说,是想说都是我的错?”雪儿问。
盛春成说不是,“我还没说到的是,你其实也是这样的人,也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你以为憨卵有一层坚硬的外壳,很难接近,在憨卵那里看来,说不定会觉得你也有一层坚硬的外壳,他也接近不了你,理解不了你。
“你们两个内心强大又很坚持的人在一起,那就是刚对刚,硬碰硬。谁都不退缩,谁都坚持着,内心又都想着对方改变,觉得对方应该听自己的,那你们怎么可能和谐?”
盛春成说着的时候,想到了余大麻子和自己说的合拍不合拍,还有什么和声。盛春成不知道什么叫和声,也不知道什么拍子和拍子合不合得上,但他觉得,要是两个都是最强音,都是这么刚的人,拍子是肯定合不上的。
每一个家庭,不管怎样,总是要分出主次,不可能说一个家里两个家长,两个做决定的人。两个人都做决定,那就等于是没有决定,或者因此大吵大闹。雪儿和余大麻子,好在都还有修养,两个人才没有吵闹。
“好吧,盛春成,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雪儿想了好久,终于开口:“那么,现在怎么办呢?”
“妥协吧,你们两个,一定要学会妥协,比如说,憨卵和我说过,拉小提琴,是他活到现在,做成功的唯一一件事,也是他努力了二十几年才做到的,你现在要他离开乐团,怎么可能?”盛春成说。
“按你的意思,我是不是不应该有这个要求?”雪儿问。
“你如果为他着想的话,我觉得就不应该。”盛春成说。
雪儿晃了一下脑袋:“这样就成全了他,他如愿了,对吗?”
盛春成看着雪儿,没有完全明白雪儿这话什么意思。
雪儿问:“那么我呢?我这样是不是委屈了我自己?我需要委屈自己去成全他,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