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痕目光无悲无喜地落在他的身上,不过只是一瞬,又转开了。
信与不信,全凭个人心境罢了。
拜完佛,顾景芜让宝琴奉上了一些香油钱。出了大雄宝殿,她才问道:“大师,寺院里可有一个顾氏施主?”
“施主为何问这个?”不能随便透露了旁人的信息,所以无痕并没有直接回答。
顾景芜道:“那顾氏是我的祖母,因为在佛寺待的时间很长,我心中甚为想念,家人也十分担心,故而让我过来看望她老人家。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们祖母现身在何处?”
无痕仔细打量了顾景芜,见她眼里没有说谎的意思,这才将人带到接待山下外客的厢房来。知晓她们有留下来的意思,便又选了三间干净的厢房,让三人住下。顾景芜的厢房最为靠近顾老夫人的房间。
无痕去顾老夫人的房间敲门,没人回应,就知道她又去听禅师讲佛法去了。山下来的施主最喜欢的便是听佛法梵音了。他折回顾景芜所在的厢房,道:“顾施主许是去大殿里听佛法了。女施主是在此等候,还是去大殿?”
顾景芜想到,若是她去了大殿,就凭着她烧毁佛经那件事,祖母说什么也会让她留下来,好好听听大师是如何歌功颂德、普度众生的。
那些说经念道的东西,让她拜一拜倒无所谓。让她真的静下心来听上半天,她准会疯掉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道:“祖母既然在听佛法,我贸然去打扰她,定然会惹她老人家不悦,还是不去了吧。我见这寒山寺景色甚为不错,趁着祖母尚未回来,正好随处走走,感受感受佛门净地的宁静。”
“也好。”无痕没多说什么。
他平素沉默寡言,无欲无求。自从来到寒山寺潜心念佛之后,更是很少与人交往了。其他师兄弟们都对他十分恭敬,知他少言,不敢主动与他说话。只有子明——那个他下山时无意中救下来的小男孩老是围着他打转,整天“师兄”“师兄”地喊个不停。
说到子明。那个小男孩无家可归,流浪街头。被捡回来的时候,便被主持断了头发,自此成为了寒山寺里最小的弟子。他是无痕带回来的,又十分依赖无痕,主持便把他交给了无痕照顾。其他师兄弟要学的东西,无痕也都一一交给他。
可偏偏奇怪了,聪明机灵的小子明,在佛法方面一窍不通。任无痕怎么教都教不会。
于是,寒山寺里面的人都知道,主持座下佛法最高、佛缘最好的大弟子,有一个不通一点佛缘的小跟班!
从厢房出来之后,子明紧跟着无痕来到禅房。
无痕在一个蒲团上坐了下来,道:“今日的经书背了没有?”
子明挠着头,想起来没有头发了,挠头的姿势顿时变成了胡乱抚摸,一面带着羞愧地笑着道:“额——还有一点点。”
“嗯?”无痕目光缓缓落在子明的脸上,那通透澄净的目光,让撒谎的子明无处遁形。
“……我忘了。”子明低下头嗫嚅着说道,像是个犯了错等待大人惩罚的小孩子。
“现在就背。何时背完,何时吃晚饭。”无痕将佛经放置在子明的面前,“佛经乃佛门弟子之根本,你若一点也不会,总想着投机取巧,耍赖偷懒,日后必然要吃大苦头。”
子明耷拉着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可不是么?他最依赖的师兄骂他是一个投机取巧,耍赖偷懒的人。子明又没有经历过什么事,被说成这样的人,心里肯定委屈的要死。
“不是的,师兄。子明没有投机取巧,是这佛经真的太难背了,不仅拗口,子明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我平时不是教你怎么读了么?”无痕知道子明心灵受到了打击,面色温柔了许多。
“子明真的记不住——”他的脑子真笨。若是他能生得大师兄那般聪慧,脑袋里能装得下很多本很多次佛经,那该有多好啊!
子明到底年龄小,接受能力没有那么好,于是无痕想了一个主意。
“日后,除了早上晨读,我带着你认识佛经里的字。中午吃完饭之后,还有傍晚时分,你也去我房里找我,我带着你学。”
那也就代表,以后会有更多的时间待在师兄身边喽?!
子明垂丧的心情霎时间烟消云散。
和师兄想比,学习累一点算得了什么!
他立即回应道:“好嘞!子明一定好好学习,争取成为师兄的骄傲!以后也要成为一个和师兄一样佛法高超的大师!”
……
顾景芜带着宝琴在寒山寺里慢慢走着。经过一个墙壁侍候,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儿急切的声音从墙后面传来。
“凌轩哥哥,你不要走!”
顾景芜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儿耳熟,在哪里听过,一时想不起来了。
接着那女子便哭了,声音凄楚动听,夹着哭音哀求道:“凌轩哥哥,你说过你会娶我为妻的,现在为何却又将诺言许给了那曾家姑娘?就因为她是国舅的女儿?身份比絮儿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