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顾老夫人才在身边的老嬷嬷的搀扶下回到厢房。才进房间,守在外面的宝琴就立即跑回了顾景芜那儿,和顾景芜报告了。
顾老夫人身边的庆嬷嬷见老夫人听了半天的禅,担心她身体吃不消,便要扶着她去床榻上休息。
“老夫人,要不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吧。听了这么长时间的佛法,佛祖必然是知道老夫人您的诚心,保佑您的。”
顾老夫人却说:“佛祖宽宏大量,普度众生。只是,我求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顾府。我儿常年经商,奔走各地,很少归家。孙儿也继了他的后路,做起了买卖。商人的事儿我不懂,但人心险恶,只希望佛祖保佑他们能够不被奸邪之人蒙骗。至于媳妇儿和那两个孙女儿,我希望她们能够一生平安顺遂,那就够了。”
顾老夫人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叹了口气。
庆嬷嬷走到她身后,为她不重不轻的揉肩,边说道:“老夫人诚心至此,感天动地,佛祖必然会护佑咱们顾府的。”
“孙儿孙女之中,旁人我都不担心,唯独芜儿让我不得不费心。那个小兔崽子,成天像个男孩子似的,不是跟着张家的小子到处惹是生非,就是自己瞎折腾,搞得人人见了她就怕。就是个小魔星啊!”一想到顾景芜以前的所作所为,顾老夫人无奈地摇了摇头。
芜儿的性子不受管束。你越是对她严厉,她反抗得就越厉害。谁家的女孩子像她这样的。人家各个都遵守礼法,待人有礼,独独她是个异类。这样,等到嫁人的年纪,谁还敢上门来提亲啊?
庆嬷嬷笑道:“老夫人,您真是过虑啦。虽然大姑娘性子比较随意,但是心还是好的。你没见着,她有多护着她身边的人么?尤其是那个宝琴,护的像亲姐妹似的,看的让人眼红呐!”
“你就夸她吧!以后谁摊上她,有的受的!”顾老夫人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心底对顾景芜有再多的不满,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总归是疼的。
“老奴可没有夸她。老奴说的都是真话。依老奴看,老夫人您还在为着大姑娘烧毁您最喜欢的佛经生气吧?”见顾老夫人口是心非,庆嬷嬷也不遮掩。主仆多年,规矩没那么多了。
一提到佛经,顾老夫人再次叹了一口气,有些气恼,“芜儿的性子真是野惯了,什么事儿都敢做,也不掂量着轻重。那次,我听到她烧了我的佛经时候,是真的不高兴了。”
“可是,老夫人,您可听说了,大姑娘知道您生气之后十分悔恨,决定亲手抄一份同样的佛经给您赔罪呢!”庆嬷嬷道。
“亲手抄?你就哄我开心吧!她若是我怎么都不见她把亲手抄的东西送到面前呢?早说了,那丫头能安安静静待上一会儿就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别说是抄书这样十分耗耐心的活儿了。她能亲手抄给我?指不定让哪个丫头代替她呢,自己倒捡了个便宜。”
顾老夫人对顾景芜小时候的性格真是了若指掌。活了那么些年,她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说顾景芜那样的会抄佛经,真是比太阳打西边出来还稀罕!
庆嬷嬷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什么情况她也不知道。不过为了缓和顾老夫人的情绪,防止祖孙二人生了嫌隙,接话道:“那佛经那么厚的一本,抄也得抄上一阵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送过来?老夫人再等两天,说不定就送过来了呢。大姑娘可是您的亲孙女儿,心肯定是想着您的呀!见您生气,心里必然也不会舒服的,指不定现在还在内疚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呢!”
“就因为她是我的亲孙女,她的性子我还能不了解?你不必为她说好话。她若是真的能将佛经双手奉到我的面前来,我赏她一对金镯子都可以。”顾老夫人随口说道。
谁曾想,她的话刚落,厢房的门就被倏地大力推开了。一个面上带着灿烂笑容的女子闯了进来,嘴里还说着话。
“祖母,您可要说话算话!这一对金镯子,祖母可得舍爱喽!”
顾景芜一手拿着自己亲手抄的《大方广佛华严经》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跑到了顾老夫人的身前,快得像一阵风似的。
顾老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个小魔星什么时候也来了?
庆嬷嬷率先回过神来,对着顾景芜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老夫人和老奴还在谈论大姑娘您呐,一转眼姑娘就出现了。”
顾老夫人上下打量着顾景芜,将她这次打扮得总归有个正形了,心里颇有些安慰。不过烧毁佛经的事儿,这丫头一直没有来和她道歉,她心里原谅了这丫头,嘴上也不会说的!
当即“哼”了一声,瞥着顾景芜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喜欢来这种佛门净地的么?”
“芜儿这不是想念祖母您了吗!”顾景芜全然不在意顾老夫人脸上的冷淡,依旧热情不减,“祖母您多日未归,芜儿自责得都瘦了。您看看芜儿的脸,有没有小了一大圈?”
顾老夫人真的细细观察起她的脸来了,可是怎么看,都觉得那白嫩嫩的脸上多了不少的肉。
“净胡扯!”
“是真的!祖母。古人不是说了么,一日不见,思之若狂。芜儿都多日没有见到祖母了,那思念,犹如滔滔江水,都能将孙女淹死了。”顾景芜插科打诨,将无赖的本质显现得淋漓尽致。
顾老夫人一听顾景芜说的不吉利的话,连“呸”了三下,“就你口无遮拦。若真的想,怎么这会子才来?说,是不是你母亲非要压着你来的?”
“哪能啊!是孙女自愿来的,真的。这么久才来,不是因为在抄佛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