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顾景芜攥着手中的帕子,眼里一半是自己的愧疚,一半是对汪凌轩的恨意。
她的红唇因为长时间紧抿,而变得发白,没有血色。
“汪凌轩,我不会放过你的!”她暗自发狠,对刘伯钰说道,“送我回寒山寺。”
她要去报仇。
“你现在不要冲动。”刘伯钰望着顾景芜,有些担忧。
顾景芜冷笑一声,自顾自说道:“冲动?我没有冲动。我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汪凌轩滥杀无辜,我怎么可能会让他逍遥法外?”
“你想要一命偿一命?”刘伯钰道。平静的目光之下,隐藏的是丝丝魅惑,仿佛一个吐着杏子的蛇,血红色如同宝石的眼静默却危险地睥睨着猎物。
“不!”顾景芜缓缓抬眸,与刘伯钰对视,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他生不如死!”
这才是那个肆无忌惮的顾景芜!
刘伯钰默默地笑了,身子微微往后仰,狭长的凤眸眯成了一条线。
“且不说那个女子有没有死。就是死了,你又如何才能让汪凌轩生不如死?你是商户之女,他是朝廷官员。身份摆在这儿,你不得不承认,你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那种地步。”
宝琴觉得,这样残酷的话,不应该是从那个如同谪仙一般干净的刘大公子口中说出来的。
他不是应该安慰姑娘,劝姑娘三思后行么?怎么说这些话来?
顾景芜的头脑却因刘伯钰的话而清醒。是啊,她的身份是她最大的限制。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会放过汪凌轩那个狗官的!
她暗暗咬牙。长长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还不自知。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指,仿佛染了豆蔻在上面一样。
刘伯钰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幽香扑鼻。
他一点一点掰开顾景芜的拳头,用帕子将她掌心的血轻轻擦干净。又上了一点药在上面,拿帕子裹了起来。动作温柔细致,仿佛是对待心头的一件珍宝。
顾景芜随他摆弄,后背贴在冰冷的车厢,寒意由心尖蔓延开去,传至掌心,手也冰冷一片。
刘伯钰感受到顾景芜手指的凉意,从暗格里找出一个靠枕,递给宝琴,让她把柔软的靠枕塞到顾景芜身后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开口,继续说道:“你身份不够,但是我的身份可以。”
他的意思是,他可以帮她。
“为什么?”顾景芜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三番两次主动帮她。莫非真的是眼缘?
“我愿意帮你,还不够么?”一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顾景芜突然就看不懂这个人了。
他真的如她想象的那般纯粹么?
为何她觉得,这个男人才是掩藏得最深的那个!
“刘伯钰,你知道上次子栀请我游船的时候,我见到了谁?”她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刘伯钰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然而,男人依旧很平静。
“你遇见了谁?”他问。
“我遇见了你。”
顾景芜说完,两人不约而同笑了。
顾景芜笑,是带着探究的,而刘伯钰,更多的是了然与赞赏。
果然是个独特的女子!
“我是谁?”他微微挑眉,浑然天成的贵气与慵懒在他的周身弥漫。
突然的转变,让顾景芜猝不及防。想说出来的话顿时噎住,如鲠在喉。
“你——”
刘伯钰却付之一笑,方才的邪气消失不见,空气中的凝重也霎时间烟消云散。
“怎么?吓到你了?”
顾景芜没有因为他的笑而轻松,心中的疑惑更甚。“我以为,你是那个神机阁阁主纪尧。”
“如果我说是,你信么?”气质干净,与那个邪魅之人天差地别。
顾景芜迷茫了,“我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就不要多想了。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区别?远安侯府的大公子,神机阁的阁主,无论哪一个,你只需记住,我不会伤害你就是了。”男人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