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桂圆从后面砸到了顾景芜的头,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她的腿边。
顾景芜捡起桂圆,回头望去。
是纪尧。他的指尖还把玩着一颗桂圆,弹起来,又落回了他的手上。
“怎么出来了?不去陪陪子衿么?”顾景芜问他。“啪嗒”一声,桂圆的外壳被她捏开了,她将桂圆的肉塞到嘴里咀嚼起来。
纪尧来到她身边,一掀衣摆,与顾景芜一样坐在了船头甲板上面。一只腿弯着,手肘抵在那儿,动作随意流畅,却透着莫名的优雅之感。
“我陪她做什么?”纪尧无所谓地问道,转而说道,“一个人在这儿,在想什么?”
顾景芜指着远处的临水而立的舞台,女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娇软绵长,听得人骨子都酥了。她笑道:“在听那边美人儿唱歌呢。”
现在真正的表演还没有开始,每一艘船上的人或在船头站着眺望,或在船舱谈笑风生。浓墨似的夜色被各色的灯笼点亮,整个世界都色彩纷呈起来。
火光映照之下,她容色晶莹如玉,如新月生晕,如花树堆雪。环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娇柔婉转之际,美艳不可方物。
世界在她面前似乎都失去了颜色。
她的眉间淡淡的,云淡风轻。
“其实我也会唱的,不过就是唱的不好。”她莞尔一笑,“我唱的最好的,就是《古艳歌》了。《古艳歌》,你听过么?”
“不曾。”纪尧道。
“你应该是听过的,只不过你忘记了。”顾景芜停顿了一会儿,“没关系,我再唱一遍给你听吧。”
不等纪尧说话,她就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歌声缥缈,随风而去。
没错,她是故意的。既然纪尧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很熟悉,那么他们经历过的事情,他便也应该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神机阁阁主的时候,便是在船上。邪魅乖戾如他,将一个妓子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还能面不改色。她与他在寒山寺后山深夜泛舟的时候,她唱的第一支歌就是《古艳歌》。
她要让他一点一点回忆起来,直到相信,这里的一切都是另外的存在。
她该走了。
一曲结束,水面空余寂寞。
纪尧目不转睛地望着顾景芜,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眼神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歌曲凄婉,却难敌她眸中的忧郁让人心碎。
良久,他轻启薄唇,目光微凝,“你说,我听过你唱这首歌,只不过是我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