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了,残灯照影壁,月色打珠帘。
床上的女子手指动了动,紧闭已久的双眸倏然睁开了。月光倾泻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超越时光的宁静。
长久不动弹,身体都有些僵硬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费力地坐起来,打量着屋内的情景。
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好像有人和她说要娶亲了。
是纪尧么?
她蹙着眉,下了床往外走去。
手指扣在门栓上,一拉,满目通红,喜气洋洋。月色绒绒,如幻似梦。顾景芜的身子定在原地,有些怔忡。原来是真的,睡梦里那些听见的话都是真的,一晃眼,竟然都过去那么久了呢。
她歪了歪头,似乎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什么的时候,隐约间见到那边的角门出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盏六角宫灯,往她房门这边悄无声息地走来。
顾景芜不想让她发现自己醒了,忙转身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躺好。
屋内寂静的很。
不一会儿,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有人轻手轻脚地靠了过来。
宫灯放在脚边,那人站在顾景芜的床边,从上面俯视着双手交叠安静的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的女子。一年多了,她还是那么美丽,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是却反而衬得她越发的楚楚动人。她就好像是睡着了,看着她的睡颜,没有人会怀疑这是一个一年多没有醒来过的人。
那人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嗤笑。
顾景芜从那笑声中听出来,来者正是苏子衿无疑了。
苏家距离柳镇极远的,所以都有成亲当天之前半月将人接到夫家的习俗,所以苏子衿出现在纪家也不足为奇。可是,明日她就是当新娘子的人了,今夜为何要来她的房间里?
顾景芜静静地等待着。
那人似乎觉得自己一直这样无声的站着挺无趣的,她俯下身来端详了顾景芜好一会儿,歪在顾景芜的床边坐着,目光转移到窗台外,一缕月光正冷冷清清地照进来,冲淡了院子里红绸纠缠出来的喜气。
“景芜。”她唤了一声,语气里平淡无波。她的呼唤像是一声叹息,在为轻薄的云烟,被冷淡的寂静夜色冲散了。
“你可知,我有时候真的很希望你能够今早醒过来,看看我,看看尧表哥,看看我们大家这一年来的变化。你可知,这一年来,我都生活在无尽的愧疚之下。我后悔当初那么任性地让你跳到湖水里面。若是你没有,你、我、尧哥哥,或许我们三个人还能好好的。”
“可是,世界上哪里会有后悔药呢?自打你昏迷之后,尧哥哥为你五湖四海地寻遍名医,为你以身试药,所有能想出来的方法他都尝试过了,可是你却没有一点点的反应。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最初的那段时间里,我连做梦都梦到你苏醒过来,然后笑着与我说那些与伦理纲反道而行的道理。呵呵,你没想到吧?当初那般逼迫你的我,竟然也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