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太爷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有些腐肉,越想捂越是捂不住,何况当今皇室已经从根上烂了,唯有承受刮骨疗毒之痛,才能彻底治愈。
何况,那股隐藏的势力在宫内盘根错节,根本不是现在的谢派能够压制得住的。
“今晚,你和楚徽一起离开吧。”
谢尚书大惊,连连摇头,“儿子不走。要走也是父亲您走。”
“大乱将起,你一介文人,留下无用。”谢老太爷拿出一封信,丢给大儿子。
谢尚书看见信封上的署名,激动地老泪横流,“勋儿终于来信了!”
“父亲,勋儿说甘州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我得赶紧去甘州帮勋儿!”谢尚书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宝贝嫡子已经好些天没来信了,他急地满嘴燎泡,就怕宝贝儿子在北戎出事儿。
走到禅房门口,才想起刚才说要让老爷子走的事,有些赧然地停下,“父亲,你跟儿子一块儿走吧?”
谢老太爷摇头,“谢家军虽不在洛阳,我这把老骨头还是想为洛阳百姓做些事情的。你快走吧,晚了小心出不了城门。勋儿还等着你呢。”
谢尚书原本想说“我也留下来陪父亲”听到“勋儿还等着你呢”把到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是为儿孙操劳,勋儿是谢氏的未来,勋儿如今需要他,他必须赶紧去。
长揖到地,谢尚书又给谢老太爷磕了三个响头,“请父亲为儿子和勋儿一定要保重自己!”
谢老太爷不耐烦地拂袖,“快滚吧。几十岁的人,还如此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没点儿男子汉气概。”
谢老太爷行伍出身,虽然后来从文,却不改爽直的性子。谢尚书不再犹豫难舍,大步离开禅房。
听着大儿子脚步声远去,谢老太爷神情染上悲恸。
那封信其实并非嫡孙谢勋的亲笔,而是他让人仿写的。大儿子太久没接到嫡子的信,关心则乱,竟没发现破绽。
他确实接到了一封信,却不是嫡孙谢勋写的,而是一碗。那几乎是一封报丧信,虽然戎人没找到尸体,从阳山悬崖跌落,焉能有命在?
“来人。”
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咻地出现在禅房里。
“跟着国公爷,若他发现信是假的,要返京,打晕他,直接送去甘州。”
嫡孙虽可能已死,一碗和九碗还在,尚有三万余谢家军在,谢氏子弟也多去了甘州。大儿子看见那些族人,就不会再闹着回洛阳了。
“老太爷,属下走了,您怎么办?”黑影担忧地看谢老太爷。
谢老太爷目光悠长地看向窗外黑黢黢的夜空,“老夫是要和洛阳城共存亡的。”
这是他当年披上甲胄就肩负的使命,哪怕今日手中无兵可统,他也绝不能弃洛阳城的百姓不顾。就像他明知道嫡孙谢勋孤军深入北戎会是什么结果,他也没多加劝阻。
这是为将之人的宿命!
为百姓拼至最后一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