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时看到那位公子的时候,他就倒在路边,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个死人,就让小厮过去看了看。”
薛宝琴想起之前经历的事情,神情有些唏嘘,这段时间,就像是薛蟠说的那样,到处都有死人,仇杀,强梁拦路,绿林之辈聚啸山林,还有那些无法糊口而饿死的平民百姓,这些都是薛宝钗根本无法接触到的。
能来到京城的那些人,至少不会为生计发愁,就算是讨饭,也能填饱肚子。
若是放到一般乡下去处,恐怕连树皮都没得吃。
她感觉乱世似乎就要来了,京城虽然看上去还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刚入城门,她就感觉到一股压抑,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之前陆路经过那些城的时候,看大门的士兵尽管有,但绝对没有京城这般夸张,他们从城门进来,来到宁荣街,光巡逻队遇到的就不下五波。
看着宝钗还在等她的答案,这些浮上心头的小事儿都被她缓缓压了下去,继续开口说道:“后来,小厮见他还有脉搏,就向父亲汇报了,而父亲这些年以来,一直都守着父辈的规矩,这种事情,但凡是碰上了,能救则救,父亲曾告诫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富贵了之后,万不可做那为富不仁之辈!”
宝钗听到这里,脸色忽然变得有些不自然,这些话,父亲在世的时候也时常挂在嘴边,只是自打父亲过世之后,这些话便没有人再提起了。
自己的哥哥,也就是薛蟠,经常仗着自家的权势横行乡里,他们举家来京城避货,与薛蟠的所作所为不无关系。
今日再听薛宝琴提起,她忽然心里一酸,有些事情终究还是需要父亲来做的。
“等我们到了驿站,本想着在当地请一个大夫,为他诊治一下,也算是全了我们这一份心,只是那个大夫却说,他的伤势非常古怪,需要来京城寻一位杏林圣手,才有可能医得好。”
薛宝琴没有注意到宝钗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父亲再三思量,想着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带着他一道来了京城。”
说到这里,薛宝琴眼帘微微低了下去,还有一些话,她并没有交代,若不是那位公子身上的衣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让他的父亲看出了些许端倪,或许当下就是另一番天地了。
知行合一,说起来轻松,做起来并不简单,薛仁虽有仁心,但是却并不多,这一点宝琴其实是知道的。
“二叔果然是仁厚之人,若是换成旁人,这个人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了。当日遇到你们,算的上是他的一份福缘了。”
宝钗心里虽觉得宝琴应该并没有将事情和盘托出,不过此举无论是怎么说,都是一份善举,她也就不吝称赞。
不过最重要的那个问题,宝钗依旧没有得到答案,薛仁所救之人究竟是谁?场面话都会说,但是有些事儿实际上门道可不少。
“妹妹,这京城富贵之人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我们商贾出身,面对那些人不过是案板上的鱼肉,权力倾轧之下,我们根本无力反抗。”
“前几日,文龙便遭了一次大劫,被藩王世子绑在了外面,扬言要我们拿十万两银子赎人,最后.”
说起家中辛秘,宝钗也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这件事儿在京城算是已经传开了,瞒也瞒不住,过几日,等薛仁安顿下来,出去打听打听也能知道,宝钗索性就不打算遮掩。
“我在这儿说句不太中听的话,那位公子你们可知道他的身份?有些人碰不得,碰了搭上钱财不说,甚至连一家老小都有可能搭进去。”
薛宝琴脸色一变,她被薛宝钗一番话说的心惊肉跳,可又不得不承认,宝钗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这样的事儿在江南就有,之前甄家一家独大的时候,他们就经历过此事,甄家想要谁死,谁要是不赶眼力界插手,那就会一起陪葬,男的大部分都会被杀,女眷则会充做官妓。
而眼下到了大康权力的中心,有实力做这样事儿的人会更多,正如宝钗所说,薛家商贾出身,对上此等庞然大物,命运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