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宫里人过得很不顺心。
皇帝病情反复,除夕宫宴那晚,他在众人面前露了一面,就被人胆战心惊地扶进了寝宫,这几天他又开始卧榻不起。
更为雪上加霜的是,因为天气寒冷,牛羊冻死无数,北边鞑靼于是往南掠夺人口粮食,边境被侵扰频频。
整个过年期间,赵珣忙于在兵部争论是否出兵鞑靼的事,这一次,他难得地和其余太子党齐心,主张出兵北上。
然而兵部大多数人却是主和,太子竟是找不出一个可用的将领。兵部的争论从年头吵到了年尾,依旧没有定下个章程来。
赵珣从这场大争论中回过神来,恍然发现今日是上元节。
他微微一怔,想起来那日赵蘅玉邀他在上元节出宫的神色。
她似乎很是失落,鸦羽般的长睫垂下,在雪白的脸上打一层黯淡的阴影,看上去格外惹人怜爱。
赵珣皱了皱眉,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那夜同榻之后,赵珣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远离赵蘅玉。
从前装模作样地陪着她,那是因为她是皇帝最疼爱的掌上明珠,如今皇后势大,一个区区公主算的了什么。
没有必要在她身边陪笑了。
定下决心之后,赵珣大松一口气。
话虽如此,晚上的宫宴,赵珣没有见着赵蘅玉,他还是忍不住往嘉嫔那桌望了好几遍。
宴会结束的时候,赵珣状似寻常地问李德海:“徽宁公主怎么不在?”
李德海早已打听清楚,他说道:“徽宁公主今日外出去看灯了。”
赵珣拧了眉心:“和谁一起?”
他心里有了答案,但听到李德海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深觉不快。
“是斐公子。”
赵珣压住心中的不快,吩咐道:“差人盯着,她回来的时候来禀我。”
李德海问道:“殿下是要见徽宁公主?”
赵珣扯着唇角笑了一笑:“不,不见她。”
赵蘅玉在这天夜里悄然来到了钟鼓楼。
街上游人如织,赵蘅玉站在牌楼之下,昏黄的灯笼照着她,她对着面前人露出羞涩的欣喜之色:“文若哥哥。”
斐文若伸出了手,而后又收了回去,他忍着笑意道:“公主,让臣陪您看灯。”
同斐文若在一起看灯是很轻松惬意的,赵蘅玉暂且忘记了宫里的那些不愉快,直到斐文若无意间提起了赵珣。
斐文若笑道:“原以为今夜会是六殿下陪着公主,来时我还有些忐忑,直到看见公主站在灯下。”
赵蘅玉于是忍不住微微走神,她想起前几年她同赵珣在这一天偷偷溜出来的场景,她想起赵珣给她扎的花灯,她还想起那日马车外,赵珣拒绝了她上元节的邀约。
“公主,你在想什么?”
回神之际,斐文若明亮的眸子就在她的眼前。
赵蘅玉顿时心跳砰砰:“没有、没想什么。”
斐文若没有追问,赵蘅玉舒了口气。
有人开始放烟花,嘭地一声,街上人涌动起来,竟将赵蘅玉和斐文若挤散了开,赵蘅玉淹没在人群中,惊慌地喊着:“文若哥哥——”
人声嘈杂,她听不见斐文若的声音。
赵蘅玉更加心慌起来,她害怕遇到歹人,于是带上斗篷兜帽,用手帕将脸遮掩起来。
她要去找斐文若,可是没头苍蝇一般越走越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