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着赵蘅玉的袖子摇了摇,趁着嘉嫔不注意,灼烫的手指伸进赵蘅玉的袖笼里,饱含暗示地摩挲往上,激得赵蘅玉一抖。
他道:“你最喜欢做人姐姐,等弟弟被你逼得坏掉了,就换上一个,倒是方便得很。”
赵蘅玉难以置信,她嗓音干涩:“赵珣,你在胡说什么?”
迟钝的嘉嫔也终于发现了不妥,她迟疑问道:“阿珣,怎么了?”
赵珣收敛了神色,重新变得从容不迫,他举起手中的珠钗,用指腹捏过珠子上斑驳的痕迹。
他说道:“我将这颗南珠送给阿姐的时候,阿姐说很高兴,将它嵌做珠钗,说要日日戴在发上,怎么现在随意扔给小十?”
他冷冷望着珠钗,南珠已是千疮百孔,金簪扭曲着被砸成了一团,俨然是被人弃之如敝履。
赵蘅玉紧紧握着手指,她望着赵珣:“这南珠只不过是你随手打发人的玩意儿,你送了我一颗,送了陈郡主一盒,她绣在鞋子上不知踢坏了多少,这时候却因为这件小事,来我这里发作,怪没意思的。”
赵珣一愣:“什么?”
赵蘅玉扭过脸,专心安慰闹脾气的赵瑜,赵珣将珠钗捏在手心,横眉看了半晌,站了起来。
赵珣正要说点什么,忽然看见赵瑜脚上那一双云青苏锦的虎头鞋。
他怔怔低头,他记得很清楚,赵蘅玉用这块料子做过荷包送他。
他冷言冷语道:“阿姐对弟弟们真当是一视同仁。”
他道:“赵蘅玉,你是故意的吗?”
同一块料子,先给他做了荷包,再给赵瑜做了鞋子。
他有的,赵瑜也会有。
以后也会给赵瑜送苏合香、送荷包,等赵瑜长大成一个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赵蘅玉不明白赵珣又在发什么疯,她已经没精力去理会他,倒是嘉嫔出来打了圆场:“有什么要紧的,阿珣,不过是一颗南珠,你如今是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般?”
赵珣气急败坏,却又隐忍不能发作,他只得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殿外,冷风一吹,他想起来,他过来是为了不让赵蘅玉搬到和嘉嫔同住。
本来一肚子的说辞,到了殿内,一见赵蘅玉抱着新弟弟其乐融融,他心里的火气就压不住了。
他顿住脚步,想要回去,却又失了时机。
他踌躇之际,忽然看到陈敏敏走了过来。
他皱着眉准备避开,然后陈敏敏面上一喜,小跑着过来了。
赵珣只得忍住烦躁,在原地站定。
陈敏敏一脸欣喜:“六殿下,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真是巧呢。”
赵珣没心思应付她:“不巧,这里是嘉嫔的住处。”
赵珣出现在嘉嫔这里很正常,陈敏敏出现在这里倒是有些不寻常,不过赵珣不打算去理会这件小事。
他拔腿就要走,陈敏敏拦住了他,走动之间陈敏敏一双绣鞋露了出来,硕大的南珠镶嵌在鞋头,烨烨生辉。
赵珣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陈敏敏浑然不觉,有些羞涩地说道:“这是六殿下前年送我的。”
赵珣偏头望了一眼李德海,而后一言不发越过陈敏敏走了。
李德海不愧是跟了赵珣多年,赵珣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该做些什么,他装作急忙的样子跟上——
咔嚓一声,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陈敏敏瞪大眼睛看着鞋面上被踩碎的南珠,一脸难以置信。
她嘶了一声感到脚背疼痛难忍,她气愤道:“蠢材你……”
赵珣皱着眉转身,陈敏敏的声音卡了壳。
赵珣没有好脸色给陈敏敏,似是因为她骂了李德海而愈发不快,他道:“还不跟上,要站在那里巴巴给人骂?蠢材。”
陈敏敏一急,想要解释自己是无心之言,那主仆二人却望也不望就走了。
陈敏敏恨恨地躲了躲脚,这一下,更是疼得连连嘶声。
赵珣走了有好一会儿,嘉嫔依旧对他和赵蘅玉的争吵一头雾水。
嘉嫔问赵蘅玉:“南珠?究竟是什么事?”
赵蘅玉牵着嘉嫔的袖子摇了摇:“母妃,快别说这些了。”
嘉嫔见赵蘅玉不想多说,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说:“听阿珣方才讲,你要搬过来和母妃住?正好,我们母女可以多说说话。禾青,你带着燕支和花钿去收拾了公主的屋子。”
嘉嫔拉着赵蘅玉又说道:“贵妃娘娘下午弄了一场冰嬉,你同母妃一起去热闹热闹。”
嘉嫔摸了摸赵蘅玉的小脸:“可怜见的,这些日子总不出门,怎的苍白成了这样?”
赵蘅玉眼神略有躲避,勉强笑了一笑。
冰面平滑如镜,提前好些天秦贵妃就命太监用水泼洒冰面,造了这一方冰场。
冰场边上扎着大帐篷,秦贵妃端坐其间。
嘉嫔带着赵蘅玉走上前,给秦贵妃行礼,秦贵妃摆摆手让她们坐下。
看完了一场太监们执球的比赛,秦贵妃叹气说道:“这里地处偏僻,也只有这些消遣了。”
秦贵妃想了想,对嘉嫔道:“不如你去信一封给忠勇伯府,让你侄媳妇过来给本宫解解闷。”
嘉嫔的侄媳正是秦贵妃的侄女。
嘉嫔心里很乐意,只是拿不准主意:“不知皇后娘娘那里是否好说话。”
秦贵妃得意一笑:“皇后焦头烂额的,哪里管得了这些琐事?”
她压低声音:“太子咳血愈发严重了,那身子骨……她若没了太子,还有什么指望?”
秦贵妃看着在冰场中身姿矫健的二皇子,心中更是自得。
赵蘅玉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
近来太子的咳血之症已经不算是个秘密了,如今宫中的皇子只有太子、二皇子、赵珣还有赵瑜。
若太子没了,只怕秦贵妃会立刻有所行动。
赵蘅玉心中有隐忧,总觉得嘉嫔不该和秦贵妃来往太多。
秦贵妃讲完了太子的闲话,又说道:“除了太子的事,那陈世子的事,你们可知晓?”
赵蘅玉忍不住指尖一颤。
嘉嫔摇头:“陈世子什么了?”
秦贵妃说道:“不见了,失踪了,那么一个大活人没了踪迹……”
赵蘅玉将手藏在袖中,悄悄掐住手心,没让自己露出过多的惊惧。
嘉嫔吸了一口气:“怎么会?”
秦贵妃道:“你们猜,会不会是大长公主为女儿报仇了?”
赵蘅玉惊诧抬眼,很快又重新垂下眸子。
嘉嫔怔怔:“这太过耸人听闻……”
秦贵妃摆了摆手:“不说这些吓人的事了,”她看了一眼低头坐在一旁的赵蘅玉,笑道,“徽宁,看你这些日子总是闷闷不乐心神不宁的,不如让斐家姑娘过来给你做个伴。”
赵蘅玉一愣,秦贵妃接着说道:“斐家姑娘胆小,自然是要兄长护送过来的。”
赵蘅玉看着秦贵妃打趣的目光,突然领悟过来,秦贵妃其实是要斐文若过来见她。
赵蘅玉脸红了一些,她支吾着说道:“天寒地冻的,斐妹妹身子骨弱。”
秦贵妃却说:“正是弱才要多走动,就这么定了,”她又对嘉嫔说道,“我侄女胆子也小,还是要你侄儿护送过来的。”
嘉嫔立刻欣喜起来:“多谢娘娘。”
嘉嫔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娘家的亲人了。
说了半晌的话,下一场执球比赛又开始了。
秦贵妃和嘉嫔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冰场,赵蘅玉虽也双目望着,却已经失了神。
斐文若来这里……
赵蘅玉一时心乱如麻。
若一切都好好的,赵蘅玉自然乐意见他,可如今她已然和赵珣纠缠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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