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牙!你干了什么!”
呃?什么声音?
我沿着那个呼唤我名字的声音看过去,啊,是地上人,他也回来了吗?
“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我只是吃了一些菌菇,什么都没干啊?
望着地上人愤怒的面孔,我笑了笑想要将手上的菌菇举给他看。
啪嗒。
血泊中溅起了一滩血花,我呆呆地低下头,从血泊中溅起那团从菌菇中掉出来的东西。
是颗萎缩的心脏。
“牙!!!”
地上人咆哮着冲我扑了过来,我却根本生不起反抗的念头。
我拼了命地想要张开嘴嘶吼,可是被血液灌溉过的嗓子,再也说不出来任何一个忏悔的词语。
颤抖,惶恐,哭泣,茫然。
我不知道我该作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谁。
地上人的手直接抓住了我的领子,扑面而来的强烈气味让我眼前的世界又开始扑朔迷离。
这里再也没有牙,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饥饿。
林克狠狠地将拳头轰在牙的下腹,纤瘦的身躯顿时飞上半空。
紧随其后就是一记银之星对着他的胸口就冲了过去。
“吃,要吃,还没吃够!”
半空中的牙却突然张开了嘴,脸颊直接被他口腔夸张的扩张撕裂,像是巨蟒一样张开一百八十度的巨口。
银之星都没被他放过,猛地一阵剧烈吸气,血海裹挟着银之星涌入他的肚子里。
有没有搞错?牙居然这么强?还是说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某种我不了解的改变?
林克想不明白,可这不妨碍他继续出手。
对手不是达克赛德,林克也没有留手的意思。
银色光辉闪耀双臂,黑曜光茫遮掩瞳孔,磅礴烈日勃发心脏。
林克身上的气势瞬间攀登了好几个级别,让尚处于半空的牙发出阵阵低吼。
短刃轻鸣,凌冽寒意化作洞穿一切的白鸟,刃尖为爪,欲要撕裂牙的身躯。
牙也不甘示弱,仰天嘶吼,唇边伸出两根赤红獠牙,血液几乎如他的手臂一样任他掌握,形成血色浪潮对着白鸟扑去。
轰!
震颤恨不得将所有人的耳膜穿孔,血浪成了漫天血羽,浇熄了烈火,发出阵阵腥臭气味。
林克眯着眼睛朝后跳跃而起,落在血雨的边缘,若有所思地盯着牙的胸口。
一个一模一样的晦暗致死标记正出现在那里,散发着阵阵死气。
从什么时候?达克赛德居然在牙身上做了手脚?
表面上看上去是为了测试我,实则是为了能够拖延时间,让牙返回屠杀觉醒者据点吗?
不对,他不像是这样的人···
你能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茹毛饮血之人,你还指望他有什么底线吗?
“再来,再来!我要吃了你!我要吃了你!!”
牙不管不顾,只是胡乱得使用着他学来的战斗技巧,可靠着血海的力量,即便以林克的能力,居然都无法做到稳定拿下他。
一时之间居然让林克都陷入了苦战的泥潭。
更让林克心头一冷的,是他好几次将短刃穿过了牙身上的致死标记。
可就像他对达克赛德出手时的局面一模一样,攻击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这个标记简直好像不存在他身上一样,晦暗的色彩也让林克想不明白其中的意义。
正当林克准备不计代价,将牙整体冰封起来的时候,死寂的小屋中却传来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
“牙!求求你了,变回来吧!”
林克小屋看去,一个沐浴在血水中的小姑娘泪流满面的跪在小屋门口,伸手指着屋内。
“婆婆她好像快要死了!牙!你醒醒啊!醒醒啊!”
话音未落,林克就察觉到,在牙本来密不透风的攻击节奏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丝别扭。
有希望!难道还能唤回来?
“大声点!继续喊!”
林克一边冲小女孩叮嘱道,一边将牙往另一边引。
一开始觉得牙已经没救,而且这个据点里的人都已经死光了,所以林克都没想过尝试唤醒牙。
可现在既然有机会,他必须得想办法试一试。
至少一个清醒的牙,还有机会让他摸清楚,那种黯淡的致死标记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一边将牙往侧面带,一面不断地寻找身后的菌菇。
很快,就连牙自己都察觉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居然直接伸出双手指尖,对着耳内就是毫不留情地一戳。
双耳灌血,耳膜撕裂,眼神中好不容易孕育的点点清明,刹那就化作碎片,淹没在无尽的杀意中。
“给我死啊!”
血海化作龙卷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怒吼着就要将林克置于死地。
“等你真的能做到再说吧!”
林克低沉一声,脚步震地,浸泡在血水中的大量菌菇全都冲天而起。
他站立挥刀,连水都泼不进的绵密刀网顷刻便把所有菌菇化作齑粉。
紧跟着双手一挥,狂风过境,混合着菌菇粉末化作一团烟云,飘荡而去。
最后他微微俯身一跃,于半空之中强行接下牙的冲撞,翻手凝聚出一座冰山,将牙镇压在烟云之内。
纯粹菌菇化作的粉末总算给了牙清醒过来的机会。
林克缓步落在小女孩的身前,静静地等待烟云散去。
不久,一个跪坐掩面的身影就从烟云之内浮现。
“醒了吗?”
“我是在做梦吗?”
“谁都希望是,但你也清楚,不可能是。”
男人晃着身躯,像是具行尸走肉一样站起,走到林克的面前,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躲在林克身后的小女孩却哭喊着冲到男人面前,抓过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林克还以为连小女孩都控制不住自己,正要上前阻止,却被牙伸手挡住。
他看着女孩,颤抖地指尖徘徊在她的脑后,就这么隔着一厘米的距离,温柔地抚摸着。
嘴里还不断地喃喃:“是我的错。我早就该离开的。”
小女孩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地上,抽噎着道:“你快去看看婆婆吧,她好像快死了。”
牙沉默了,隐没在垂落发丝间的双眼,全是不愿面对的恐惧。
良久,屋内传来了一身咳嗽。
就像是听见了号角的船员,牙的身躯在他的意愿之前穿过林克身边,冲进屋内。
林克没有跟进去,只是看着面前不复祥和的一切,叹了口气,坐在小女孩的身边。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牙出来了。
和刚才失魂落魄的眼神相比,至少多了些坚决。
“婆婆找你。”
林克嗯了一声,在小女孩的脑袋上拍了拍,走进了屋内。
和外面的血腥相比,屋内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可即便如此,当他看见像破娃娃一样藏在床底下的孩子们,心头依旧难掩愤怒。
“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婆婆此时正靠在一张床边,身后有一小片还未干的血泊,估计是刚才的小女孩留下的,“连同族血肉都能贪婪享寿的生命,或许本就不该继续存在下去。
哪怕我们已经醒悟,但罪早已刻在我们的命运上。”
林克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很想告诉她,孕育了他们的血脉,其实是当初人类最英勇的一群人留下的。
可他又不敢,因为高墙之后的抛弃,只会让这个老人更加悔恨的死去。
“你走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挽回的了,”婆婆苦笑着拍拍林克的手,“达克赛德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们的交易也失去了意义。虽然不知道你和当初那人有什么联系,但这是她的手记,就当是配老婆子聊天的一点小礼物吧。”
她笑着将一本手册递给林克,然后猛地咳出一团污血,像是全身被抽走了力气,无力地瘫软在床边。
“走吧,都走啊。照顾好自己,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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