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林克望着几乎要融入在血海中的男人,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婆婆让我带着她重新找个地方活下去,”牙面无表情地摸着小女孩的头顶,碎裂的夜色在他的瞳孔中翻涌,“可这里本来就不存在让我们安稳生活的余地。”
“你刚才的状态,是被达克赛德动了手脚吗?”
牙回过头看了林克一眼,有些纠结的皱着眉头,末了却还是叹了一口气:“不是达克赛德对我动了什么手脚,而是我的本能在渴望吞噬达克赛德。”
边说着,牙一边用手指撩起自己的上唇,锋利的镰刀闪着血色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林克没多问什么,只是摇摇头,走到小屋门前的阶梯上坐下。
在血与火之中毁灭的一切,似乎还在喘息着发出最后的悲吟,攀在坠落深渊的崖壁边缘,做着自己垂死挣扎的努力。
“我想去杀了达克赛德。”
“你脑子又不清楚了?婆婆希望你带着她活下去,就是让你放弃这些仇恨,也放弃你的罪责。她想让你赎罪,而不是让你自取灭亡。”
牙苦笑着看着林克,微微摇了摇头:“你不懂,从我看见达克赛德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一件事。
我的本质,和他一脉相承,却又是不同的个体。
他渴望吞噬一切来壮大几身,而我也一样。
他的血肉对我来说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而我对他来说也必将有着同样的影响。
菌菇的力量远不足以和我对他的渴望相抗衡。
也许过了今天,我再也无法找回理智,彻底变成一头嗜血的怪物。
这是我躲不开的命运。”
“那你告诉我,你打算让她怎么办?”林克指着身旁在抽噎中靠在墙角,缓缓睡去却依旧眼角含泪的女孩,“她还需要你。”
“没有人需要我,如果当初没有我的存在,现在也不会遭此劫难。
她很聪明,我会为她准备好菌菇和水源,以她自己也能继续在这里,安全的生活下去。”
林克脸颊微微抽搐,看着比寒冰还要少几分温度的牙,突然有些悲哀。
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在的牙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个男人和第一次见面时,简直天差地别。
“好,就算她能够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照顾。
那你告诉我,哪怕是现在的你,凭什么和达克赛德一战?凭什么给得了你杀了他的傲慢?”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脆弱不堪的冷静瞬间就被击碎,牙颤抖着握紧拳头,尖锐的指甲刻画在掌心的肉里,强烈的疼痛非带没能让牙平静,反而让他获得一种收到惩戒的快感。
他压低着嗓子,像是低声抽泣一般怒吼着:
“我已经快要不行了!也许是明天,也许就在今晚!
我会忍不住,连她都当成食物囫囵入肚!
我不是达克赛德的对手,是!没错!可我能怎么办?
今天不动手,等了明天我还知道谁是罪魁祸首吗?我还会对达克赛德下手吗?
我不知道!林克!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牙的疯癫和痛苦,林克全都收入眼中。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腰包,里面装着婆婆交给他的手记。
林克当然可以现在一走了之,手记已经到手,达克赛德身上力量的来源也弄清楚,并非是堕落之女的问题。
这座地下城市的未来,是新生也好,是毁灭也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这群人究竟是英雄的后裔,还是罪该万死的囚犯,同样没有必要分清。
这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立刻一走了之。
本该是这样才对的。
可既然是交易,哪有收了报酬却不做事的道理?
“也许,我能帮你一把也说不一定。”
林克的视线落在了牙的胸口,一枚黯淡的致死标记缓缓浮现。
······
“来的很快,时间还没到一个小时,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让我满意的答案。”
高坐在王座上的达克赛德微笑着俯视下方的林克。
整个殿堂之内,无数达克赛德的爪牙围着林克所在,里外里包了三层。
几乎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嘲讽。
站在最中心的林克反而淡定如常,反问道:“在我给出那个答复之前,我有两个问题要问。”
“希望这不是你的小把戏,”达克赛德歪了歪嘴,冷笑着,“问吧。”
“你曾经有过子嗣吗?”
谁也没想到林克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本来还里外里包了好几层的人群,顿时像是看见什么晦气玩意似的,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王座上的达克赛德停下了在太阳穴上轻敲的指尖,稍微坐正了些:“虽然不知道你是从什么人口中听说的,不过都无所谓了。
我确实有一个子嗣,不过在很多年前就被那群叛徒带走了,估计为了泄愤,死的相当难看吧。”
达克赛德说着自己子嗣的死亡时,林克根本没办法从他眼神中看见,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伤心或者悲哀。
他就像是一个三流的剧作家,正说着一个平庸到不需要情感的故事。
而他自己,不过是一个游离在故事之外的读者。
这么看来,牙是他儿子的事情基本上能够确定九成。
黯淡标记的问题,虽然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不过我想出来的方法既然可以在牙的身上起效,应该就能对达克赛德同样有效才对。
林克心里的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却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然后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你说能够用永生和我做交易,我至少得知道你准备怎么实现吧?
万一有什么隐患,比如说失去自由什么的。我岂不是义无反顾的踩进你的陷阱里了?”
“自由,什么是自由?
神明自由吗?在这个时代,他们不也失去了行走大地的权力。
我们自由吗?在这片地下,我们甚至都没办法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没有那么多的自由,永生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一点小小的自由,能和永生媲美吗?”
话说的再漂亮,都掩盖不了达克赛德的意思。
他所能提供的永生,是需要牺牲某种程度的自由才能实现的。
虽然林克本来就不准备和他做交易,但此刻却听从了自己的好奇心,继续问了下去:“关于这小小的自由,具体表现在那里呢?”
“每当你的肉体衰老到一定程度,你就得来找我更新你的身体。
这个间隔不会很长,大约十年就必须进行一次更新。
至于效果方面你完全可以放心。”
“差强人意吧。”
林克丢下一句评价,就开始环顾四周的人群,最后似笑非笑地望着达克赛德:“你说觉得我已经准备好了让你满意的回复。
没错,正如你所想象的那样,我林克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能够永生我为什么不要?世界这么大,剥削我的人多了去了,我擦不在乎最上面的人究竟是谁,反正我要的,已经紧紧抓在我的手中。
而且,我不仅仅答应你的交易,我还想好了一个帮你在地上世界快速建立起一个据点的方法。
不过你现在的态度,让我很是担心过河拆桥的可能性啊。”
面对林克的笑脸,达克赛德眯起了眼睛。
这是阳谋,硬生生逼着他将手下赶走。
如果他这个时候为了保证事情不出意外,从而强硬的逼迫林克说出计划。
暂且都不提是不是真的能够林克所谓的计划,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会失去林克的信任。
林克和他的手下是不一样的。
手下不过是一群被他死死扼住咽喉的虫蠕,死了,背叛,欺骗,就算再给他们是个胆子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