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太阳,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痴痴地望着有些着迷。
等我想明白不是太阳变得黯淡了,而是我的眼睛被过强的亮度灼伤的时候,地狱般的场景呈现在我的面前。
焦黑,焦黑,还是焦黑。
死寂而躁动的焦黑色覆盖了面前极广的区域,包含着热量的土地和尸体将周围的光线全都扭曲了。
我运气微妙,恰好踩在这片灰黑地狱的边界处,可即便如此,我的双眼依旧被灼伤的不轻。
一个小人,不,一个怪物就挺立在扭曲的光线中央,热量就像是他的臣子匍匐在他的身侧,高亢地歌唱着。
等等,不应该还有一个小人吗?
我正想着,黑影直接从我视线的余光区域一窜而过,如果不是我没有像战友们那样疯狂,恐怕也很难注意到这个特地回避了绝大多数强大异类的身形。
犯不着去惹那个怪物,吃谁不是吃啊,反正都属于顶级食材,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抱着这种想法,我扭头向着那个偷摸逃走的身影冲去。
深渊的力量从我的心脏里喷发出来,在身躯上形成狰狞的鳞甲,其他的深渊异类似乎也明白我不好惹,都主动让开了道,不敢再撞上我。
传说阶级的力量,就算最擅长的不是进攻,也不是祂们能够抗衡的。
可那个逃走的小人速度太快了,我虽然擅长防御,但速度上实在算不上优势,而且本来就没吃饱还跑了半天,有力气也使不出。
干脆,打成肉泥吧,反正只要不会影响味道就行。
我咂咂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马上控制着深渊之力向着双眼的位置凝聚。
嗡!
我听见了耳畔传来熟悉的,空气震颤地声音。
虽然看不见任何波动,但是我的攻击确确实实已经对准了那个小人的后背。
期待地将眼神固定在小人的身上,一边还要警惕着周围的深渊异类不会黑我的战利品。
好样的,小人没发现,命中之后绝对活不下···来···?
怪物,突然就出现在我那道攻击的轨道上。
我甚至都没能发现他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但我已经不操心这件事了。
就算是怪物,也不可能仓促接下我的攻击吧?
“你们,都给我死啊!!!”
这是我听见的最后的声音,那个怪物身上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自己都焚烧殆尽一般,猖狂的伸展自己的身躯。
我的攻击命中了,但是好像对他没什么用,只是让他稍微摇晃了一下,却使他身上的火焰越发深邃,越发恐怖。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我额头上。
瑰红色的鳞片闪烁着熔岩的轨迹,美丽而充满力量感。
我甚至想要为这具美丽的身躯赞叹高歌,但仅仅只是一刹那,这具身躯就像是被狂风吹散了一样消失在我的面前。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的意识。
······
太多了太多了!
真的开始动手的时候,鲁修才明白魔潮的恐怖为什么连日光会那群家伙都会不惜代价去建立钢铁之翼。
敌人永无止境,刚杀了两只传说阶级的深渊异类,边上就冒出来几十只曜日阶级的深渊异类融入到魔潮中。
深渊战场,永远不可能缺少深渊异类,但他的体力真的有限。
高强度的战斗让他都没有任何多余的心力去防备深渊污染。
当初喝下的药剂早就被消耗殆尽,就连存货都只剩下最后一根。
传说,传说啊。
原来凡人眼中能够被冠以传说的力量,能够让他在大陆上任何一个国家都得到恭敬接待的力量,在深渊的面前居然是这么的不值一提。
一旦污染触及到灵魂,就算他有着传说阶级的力量,也不可能再度回到过去的日常。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鲁修回过头,火焰肆虐的视角中,妻子逐渐远离的身形是那般让自己身心雀跃。
明明全身的血管都在不计代价的爆发中像是鞭炮一样噼啪炸裂,他却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来自血脉深处的力量,来自于那些被他吞噬的神秘种的力量,前所未有的激昂。
似乎它们都明白了自己的意志,愿意为这最后的一战献上一切。
不压抑了,这种时候就是该笑的啊。
鲁修落在地上,熔岩从双手迸发,随着他意志的引导逐渐形成重剑的轮廓。
与此同时,他胸膛中闪烁起恢宏的光茫,一柄精致而古朴的重剑虚影探出他的身体,和熔岩重剑汇合在一起,最后彻底成为真实的秘宝。
“来吧来吧来吧!!一个都别想逃走!!!都陪着我下地狱啊!!!”
男人咆哮着,眉眼全是畅快,虽然他微笑时嘴角勾起的弧度将本就焦黑的皮肤崩碎,但他的笑容只会越来越张扬,越来越痛快。
传说?曜日?
深渊异类在此时的男人眼中没有实力上的划分,只有生与死的区别。
而作为区别的界限,就是他挺立不倒的身躯。
怯懦他前,苟且偷生。
闯过他后,十死无生。
每当男人的身后多出一具焦黑的身躯,他的身躯就会脆弱一分,气势也会削弱一点。
可等到气势上比他更强的深渊异类自以为能够突破这道壁障,却又会在他背后多出一具尸体。
等到蠢货死绝,双方几乎就这么僵持住了。
深渊异类都是从无数次生死猎杀中苟且住的最后胜利者,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一次次将比他强的深渊异类斩杀,再也没愿意上前试试这家伙是不是真的不行了的蠢货。
更重要的是,鲍尔斯借助深渊异类精血释放的咆哮虽然效果确实不错,但也不能无止境地持续下去。
特别是在眼下这种面对“死神”的场景下,深渊异类们的思维也逐渐清晰起来。
打不过可以跑,祂们的世界观里可没有什么战场荣辱。
可祂们又都期待着,期待着面前这个男人倒下去的那一刻。
现在,比的就是耐心了。
而鲁修,显然是比不起的。
他深知只要自己倒下了,魔潮不会放过自己的妻子和尚未出声的孩子。
向前,有多少杀多少。
熔岩重剑被他扛在肩上,然后,冲锋。
如果他还有力气说话,他肯定会臭骂:“婊子养大的玩意,真怕死啊!”
面对一个人的冲锋,魔潮退缩了。
而且说是冲锋,其实已经被烈火由内而外灼烧的身躯已经快要焦炭化,速度不过等同于正常人散步。
可就是这样的身躯,前进一步,魔潮就后退一步。
直到,他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拄着剑半跪在地,魔潮依旧和他保持着距离,寸步不犯。
“呵呵。”
鲁修闭上了眼。
连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都从他的身上散去,心跳声也停滞了。
一只长着章鱼头的深渊异类沉默良久,终于想着试探地伸出自己的触手,对着鲁修的背后,试探地穿刺。
死灰复燃,是眼下这个场面最好的形容词。
从男人死寂的身躯里,凌然不可冒犯的火焰缠绕在深渊异类的触手上,朝着祂的身躯蔓延。
章鱼头嘶吼着断开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头也不回的逃窜。
祂,没有选择朝着男人身后的方向逃离。
章鱼头的行为好像树立了一个榜样,魔潮就这么在男人的面前消散,没有一个胆敢越过他的身躯。
哪怕是,死亡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