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宿从来都潇洒,无拘无束,活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与生俱来的家世和地位注定他不会平庸,所以拥有的东西从来都最好,没有谁能忤逆他,也没有谁胆敢忤逆他。
他习惯凌驾人,这大概是许多富豪出身者的陋习。当然,这在他们认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毕竟阶层不同,环境不同,看的世界更不同。
他所拥有的东西带给他无数“朋友”“追随者”“爱慕者”,他们绞尽脑汁,企图和他拉近距离。
周宿也曾乏味,但更多是习惯。
现在突然有个姑娘冷冷清清告诉他,别对她上心,换个意思是,警告他清醒点。
周宿吹着江风冷笑。
至于么。
他还能纠缠她?
没这可能。
随意瞥眼去瞧叶青尧,又是一怔。
扁舟里藏雾,这是雨停后的清凉白,船已经走得有些远,行在水中央,湖面倒影凌凌,映着碧空蓝天,几里绿树云台山。
叶青尧的窈窕影子是其中靓色,裙袍宽宽,如借青空颜色漂染,渡一身蓝白。
她孤身立在船头,发丝风里飞。
这江与湖,水与天,赶路的船桨,尽数同她一起入画。
水是天,天有水。
而人,从天上来。
周宿有时候真觉得叶青尧可能不是凡人,而是个偶然来凡间渡劫的神女?
那么,谁是她的劫?
他拧起眉,劫不劫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有骄傲,做不出低声下气讨好的事儿,所以从离开云台山后,俩人就没再有任何交流。
叶青尧立船头,他就呆船尾,分道扬镳,两不相干。
所谓喜欢。
周宿呵嘲。
大概只是情绪上头,环境作怪。
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谁呢。
熹阳推开黑云洒进光,船靠岸的时候,天空最后的乌色散开。
叶青尧看到岸上有人在等,是一群算不上熟的“熟人”。
薛林,祁阳,当然还有她那个名义上的哥哥叶原。
倒都气派,豪车排开,每个人身边都有美女作陪。
似乎,他们这群人走到哪里都会带个女人。
或妩媚,或冷艳,或青春靓丽。
不在意旁人侧目,他们穿着昂贵讲究,姿态骄矜傲慢,懒洋洋搂女伴腰臀。
应该,周宿平常也这样吧。
叶青尧想到在道观里,他也抱过她。
看来得洗洗。
她喜欢自己干净点。
再见到叶青尧,三人还是看直了眼,也不止他们,就连同样是女人的女伴和行人,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聚集在她身上。
美分媚与冷,很少有人两者皆有却不冲突。
她从船上来,撑伞遮阳,步行从容,不紧不慢。
白底裙蓝绸纱,风吹飘渺,如同腾云驭风。
伞轻抬,眼瞧来,凌凌清清目光震人心脾,叫人视物再无其她,唯见青山与她。
无数次感叹。
叶青尧的美,当真是不可复制,胜却不可方物,遇到这样的妙人儿,难怪周宿最近这么反常。
三人目光转到周宿那儿,淡色浅光斜落他脸颊,人像是没睡醒,慵慵懒懒漫步走来,那不知何时已经有些苍白的肤色在这样的天日里竟病态阴冶。
他走在叶青尧后面,慢条斯理单手点烟,慵懒扫她一眼,夹着烟直接上了祁阳为他准备的空车。
叶原有些意外,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这趟过来,会瞧见周宿情动的一面。
叶青尧走过来,看着薛林。
薛林一愣,“叶坤道有什么指示?”
她笑:“指示不敢当,可以劳烦你载我一程吗?”
“当然可以。”
周宿坐车里瞧他们“相谈甚欢”,没心没肺呵笑。
祁阳早给他准备两个女人在车里等,是他最近喜欢的清冷款,俩姑娘坐后边倒是规矩文静,清冷味儿也有些,可跟叶青尧比,真是小巫见大巫,东施效颦的滑稽。
美与气质都得从小熏陶,从骨子里散发。
叶青尧从小在云台观长大,山川相伴,水月为友,日复月,月叠年,所以又怎么可能是随便一个人,穿一身旗袍,收敛收敛性格就学得像的?
周宿懒问:“会开车吗?”
两女孩子都一愣,其中一个点头,另一个摇头。
最后,会开车那个充当周宿司机,而不会开车那个则被赶下车。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点,薛林来之前订了地方吃饭,考虑到叶青尧,选的地儿挺文雅风趣。
祁阳等人开车野,提早到。
薛林最后到,引领叶青尧进饭店,途中为她讲解饭店的趣味布局和有名好菜。
叶青尧听得也认真。
地方倒真是好地方,采用古时候江南味儿的客栈风格,分雅居,天字一号房等排列,一路走来曲水流觞,诗情画意。
他们快接近天字一号院落。
祁阳在里头听到说话声,伸长脖子说:“来了。”
周宿懒散侧躺着,也撩起眼。
叶青尧文静地跟在薛林身后,过来的路弯弯绕绕,她行走得体,根本看不出来脚崴。
昨晚不是疼得走不了吗?
为什么现在跟个没事人一样。
周宿眯起眼,分明看到她裙角荡起时红肿的脚踝。
根本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
她到底是怎么忍着痛,面带浅笑的?
周宿别开目光。
与他何干?
叶青尧自然是疼的,但疼一些也好,可以让她随时保持清醒,只是总有意外发生,她瞧见周宿忽然朝自己走来,脚步越来越快。
叶青尧有些疑惑。
他要干什么?
明明不想管的。
她说过不要对她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