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根基上来说,它和其他的顶尖世家望族都差了一瞬,但到得前秦苻坚起兵侵境的时候,却是谢氏的郎君以少胜多,打赢了淝水之战,才保全了东晋江山。
而自淝水之战后,攀升到世家望族顶点、真正跟琅琊王氏比肩的谢氏,却选择了隐退。
这就是很聪明的选择。
更聪明也更厉害的是,即便谢氏隐退,比起其他世家望族更少地参与实际政治,它也保持了自家最高门第的地位百年不坠。
从这种种看来,陈留谢氏,就胜过了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锋芒太过了,以致于到了后来一蹶不振,彻底衰败。
当然,这都是孟彰前生的事情了。在这一方世界里,陈留谢氏已然提前崛起,与孟彰前生所知的那些不一样了。
孟彰也没想凭前生所知的点滴去看待今生这方大晋世界里的人与事,但即便只以今生的所知来看,如今仅在第二等门第里的陈留谢氏,也还是要比第一等门第的琅琊王氏更有后劲。
学监点了点头,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
他笑问孟彰:“真的决定了?不改了?”
孟彰点头:“决定了。不改了。”
学监抬手,在记录谢尚资料的那一页书纸上留下一个明显的印记后,将书册合上。
“那我便为你通传下去,稍等片刻,谢尚就应该能过来了。”
孟彰点头,乖巧道谢:“多谢学监。”
“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他摇摇头,又从书案里扒拉出一本书册来递给孟彰,“书童也挑选一个吧。”
这本新递给孟彰的书册表面看上去与方才那本书册厚度极度相似,都是只有二十来页的样子,但等孟彰真的将书册翻开,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不同。
比起上一本来,这一本孟彰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却还以为自己永远翻不到尽头。
孟庙在一旁看着,也很有些咂舌。
“太学里的书童,这般多?”
学监不以为意:“这还是经过初步筛选了的,否则,只会更多不会更少。”
孟庙沉默了。
学监看他一眼,隐去叹息。
这天下,英杰不少,但更多的,始终是相对平庸的普通人。自知平庸,又不甘愿庸碌半生,该如何?
拼尽所有,以求取得一线希望,便是他们唯一的逆天改命的正道了。
一时间,学监也失了跟孟庙闲话的兴致,他坐在书案后头,看孟彰一页一页地翻过那似乎永远也翻不到尽头的书册。
看着看着,学监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些。
比起上一本书册来,这个孟彰,翻看这一本书册的时候,还要更为用心,更为专注,更为认真。
显然,这位小郎君年岁虽小,却很明白自己这一刻所做的决定的份量。
那是能改变一个人一生的选择。
正是因为他明白,所以才更郑重。
撇开旁的不说,这位小郎君品行确实很好。
慎太子果然能识人。
孟彰翻了大半日,才终于将这一本书册翻到尽头。
在末章处停顿许久,孟彰闭上了眼睛,快速回想过这本书册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出身、经历与依附太学时候的种种考核成绩。
最后,他心头有一个名字稳稳立住。
孟彰睁开眼睛,复又将书册翻开。
这一次,他翻得很快,没有任何犹豫和迟疑。
学监在旁边看见,又是暗自点头。
处事也足够果断。
很不错。
孟彰手指在其中一页中停住,他捧着书册,将它递给学监。
“学监,我在太学里的书童,就定了他吧。”
学监将书册接过,又看了一眼书页上的记录,笑着点头:“顾旦,我知道了。”
顾旦虽姓顾,但却不是吴郡顾氏的那个顾。他也跟那个顾氏没什么关系,不过是相同的一个字而已。或许追源溯脉,能在血脉的源头处跟吴郡顾氏找到渊源,但现今……
却是没有了的。
顾旦是小户子,家境贫困窘迫,世居洛阳郊外。即便现在在太学里旁听,也仍旧清贫,不过是比之求学以前,稍稍改善了生活的环境罢了。
学监想到这个生员,心里也为他高兴。
“稍后我会通传下去,稍等一会,顾旦应该就能到了。”
孟彰点了点头,又问道:“学监,自今日后,顾旦的食宿会如何安排呢?”
学监鲜有听闻新晋学子询问太学所派送书童的食宿安排,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作为正式生员的太学书童,顾旦能在太学学里留宿,虽然是得跟其他的太学书童合住,但也算是有地方安歇,然后饭食的话,太学学里也能有限量的香火供应。”
学监没有提起灵食和灵药。
因为这并不是顾旦这些太学书童所能够享用的,太学还没有富裕到那种程度。
孟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学监到底是对孟彰印象极好,看他仿佛在思虑对顾旦的安排,便多劝了一句。
“顾旦确实清贫,但他作为你择定的书童,帮你在太学里料理诸般日常,太学里已经给了充足的贴补。”
“你若是觉得顾旦着实不错,可堪栽培,确实可以额外补给他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你得慎重,否则反坏了你的好意,也坏了顾旦。”
看着语气殷切、态度温良的学监,孟彰也不好跟他辩解说自己着实没有这样的良善。
他只能点头,应道:“多谢学监教诲,学生会仔细思量的。”
学监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与孟彰道:“太学作为帝都洛阳里的顶尖学府,惯常是有相应的服饰与配饰的,稍后等谢尚或者顾旦来联络你,你便随他们去,先将这些东西补全了吧。”
“日后正式场合里,我们太学的生员,都是要统一服饰与着装的。”
孟彰和孟庙俱各点头。
学监一面为孟彰、孟庙讲解太学里的诸般规制,一面等待着谢尚与顾旦的到来。
另一边厢,谢尚与顾旦也确实得到了学监那边传到的消息。
不论是谢尚也好,顾旦也罢,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顾旦倒还好,他身边再没有旁人,再是兴奋激动,再是难以置信,也只能他自己消化情绪,但谢尚却不大相同。
他身边是有同伴的,而且还是他族中的兄弟。
“是我?!”他惊呼出声。
忽然的惊呼打扰了旁边谢氏的其他郎君,诸位谢氏郎君不明白谢尚怎地忽然这般激动,一时面面相觑。
“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诶……”
“我听他方才说的是……‘是我’?”
“我听到的也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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