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顿时像是被踩住尾巴,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没有,我们两个没谈恋爱,就是同学!”
超市老板呵呵笑:“知道知道,只是同学。”
禾央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说辞,但也没必要跟他解释,她抿着唇不说话,拿着毛巾胡乱擦几下,将头发重新扎好。
禾央找超市老板借了纸笔,给何城写了一张欠条。
何城捏着纸条看着上面的话,表情很受伤。禾央倒是没注意到他,她见外面雨势小了,便跟何城说走吧。
两人打着一把伞往天河盛居走。
何城路上一直很沉默,那张纸条被他捏在手里,在他看来这是禾央要跟他划开界限的证明,衣服的钱她竟然要还给他,他胸腔被一股大力撕扯开,冷风呼呼往里面灌,纸条却被他好好捏着,上面的字迹是禾央写的,还残留着她的气息,他只想好好保存。
他瞳孔漆黑,隐有水渍。
禾央轻轻踩着水坑,偶尔有水花溅起:“何城,谢谢你替我付钱,我现在浑身上下凑不到那么多,先欠着,暑假我打工赚到钱就还你啦。”
这么快就要丢开自己吗?他想不明白他做了哪一件事情让她心生反感,竟然让她像对待垃圾一样,毫不留情抛开他!他再回不到之前,傻傻看着她的背影都觉得满足。欲望是填不满的沟壑,这句话太对了,他对禾央只想更进一步,并不想退回从前
禾央自顾自说着:“高考完后有将近三个月的假期,我打算找个兼职赚点钱,发传单太累赚不到多少,你们家附近有家辅导机构,到时候去那里试一试,你有什么打算?要不跟我一起吧!”
何城当然是不缺钱的,但是问起他暑假的打算他八成说没有打算,她现在跟何城也算是相熟了,知道何城是那种在家里能待一整天都不出门的人,他上辈子是那样的结局,肯定跟他的足不出门的生活脱不了关系!
整天待在屋子里就爱胡思乱想,不如带着他一起兼职,既然决定要帮何城避免自杀的结局,禾央就得负起责任。
何城眼睛一亮:“可以吗?”
禾央:“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愿意!”
何城语气认真:“那说好了的。”
禾央没在何城家里久待,虽然她看得出来何城极力想让她留下来,可是这叫什么事吗?她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外面也不下雨了,总不能住在他家吧!
天还没黑她就回到家,往床上一趟,被子蒙过头顶,长长吸了一口气,她的脸颊憋得通红,想起何城看着自己时灼热的视线,心脏顿时又怦怦跳起来,比平常快了几倍,她一把掀开被子,直愣愣坐起。
她能够看出来,何城无论是想法还是做事,都很直白单纯,应该是被家人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他对朋友掏心掏肺的好,要什么给什么,正是这样的他让禾央觉得羞愧,她竟然有些见色起意!
归根到底,她现在身体住着的是二十多岁的禾央,而不是十七岁的禾央,本质她是到了年龄可以结婚生子的人了,产生某种冲动是正常的
这让她更觉得对不起何城!他才刚满十八岁!
禾央从枕头底下翻出触屏机,捏着兔子玩偶,发了一会儿呆,直到看到旁边放着的英语单词本才清醒过来,连忙甩甩脑袋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嘴里念起单词。
何城按着粉裙子,满脑子都是禾央,脑海放电影似的一幕幕回放今天一整天禾央做的动作、说的话,渐渐画面只剩下禾央携着满天繁星到自己跟前,说来拯救他他闭上眼睛,团着裙子在掌心,小心避开生怕染上脏东西掩盖禾央的气息
何城喘口气,将粉裙子放在枕边,去浴室冲了个澡,头上胡乱顶着毛巾坐在椅子上。
桌边散落几张贺卡,字迹稍显稚嫩,无一例外写着“节日快乐,祝心想事成”,或是“平安顺遂”这样的话。
写着名字的那块地方被人用小刀刻意刮掉了。
他想象着禾央写下这些话的样子,虽然自欺欺人幻想收到贺卡的人是自己,可心底还是难免酸胀。眼神变得阴郁,他沉着脸看向欠条,面色并没有好转,指腹捏住写有他名字的那块字迹
只是同学?
在办公室面对教导主任质疑时,她也是迫不及待解释关系,对超市老板也是一样,生怕否定晚了就会怎么样似的!他就那么不让她喜欢吗?
他胸口窒息难受,额头有汗珠滴落,方才片刻的愉悦并没有让他得到舒展,反而是更大的空虚,只是一件染着她气息的裙子,并不是完完整整的禾央
禾央冷漠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她的声音同样冷冰冰的,好像接受不了他,连同学也不跟他做了。
这一刻,他恍然从悬崖跌落,濒临死亡的感觉真实到可怕,让他浑身痉挛,大口喘息并没有得到任何的疏解,他死咬着唇尝到血腥味,跌跌撞撞到床边,掏出阿普挫伦片,往嘴里塞了几粒,痛感却并没有减轻,足足持续将近半个小时
手机传来熟悉的响声。
他挣扎着将手机拿起,打开禾央发来的信息——
【晚安。悄悄跟你说,周一有礼物送你哦!】
何城黯淡的双眸忽然有了神采,刚才的一切像是一场诡谲的梦境,他脚下踩到实处,除了额头渗出的密集汗珠证明方才经历过一场难挨的痛苦,他搂抱着裙子和手机,沉入睡眠前还在期待着周一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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