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央睡了一觉。
梦里那片水域仍旧是鲜红的,青年神态安详躺在里面,水波渐渐开始荡漾,旋转成一片炽热的波浪。
她喘着粗气醒来。
何城捧着本书坐在椅上,见状问:“做噩梦了?还是身上不舒服?”用手摸了摸:“温度是降了点再喝杯水吧!”
禾央抿了口,摇头。
她喝不下了,已经打了两瓶水,她想上厕所了。
但是整间病房里只有何城一个人,她有些难以开口。
“王老师呢?”医务处的王老师是女性,她在的话可以麻烦她帮忙。
何城看眼滴速:“吃午饭去了。何叔刚到了楼下,马上就上来了。”话刚落,何叔拎着保温桶进来。
“冯阿姨知道禾央发烧了,没做别的,只熬了药粥,用百合、薏仁、赤小豆熬的,她说能退烧,比打针吃药还管用。”
冯阿姨是何城家新来的保姆,五十多岁的年纪,人很老实温善。何叔把粥碗拿出,一共两碗,还很温热。又取出几颗水煮蛋,并一盒切成方块的苹果。
他把桌子摆到病床上,刚想扶禾央坐起来,何城已经抓着她的胳膊,并且熟练地在她身后垫上枕头。
何叔惊讶一会儿,暗自失笑。
何叔很有自知之明,小少爷待禾央的心思从不避讳旁人,那日在车上旁若无人的亲昵,他早已察觉到两人关系的变化,把保温桶带来任务就算完成。他回了车上。
禾央就算再有些难以启齿,也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若是让她把面前这碗粥喝完,她可能就要涨死了。
“何城。”
她把腿从桌子底下伸出,坐到床边:“我想上厕所。”
何城的脸颊噌一下红了,心底又有隐秘的窃喜冒出。禾央生病纵然让他心疼,可她发烧时病恹恹的模样,一幅只能依赖他的模样,上厕所这样的事情都需要他的帮忙,他并不觉得厌烦,反而会越发不知满足!
他喜欢极了她红着眼睛叫他的名字,求他帮忙,仿佛这个世界能够依赖的人只有他!
何城扶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高举吊瓶。掌心触碰到的肌肤如同密密匝匝的细火,一寸寸蚕食他的理智。
何城把吊瓶挂在钩子上。关厕所门前看了禾央一眼,她的脸颊仍有些红,神态萎靡不振,明明合身的校服却好像突然大了些,罩在她身上,看起来没精打采,又可怜兮兮。她仰着头,欲言又止。
何城立马就停下脚步,盯住站在逼仄空间的她。
禾央动动唇,打针的手虚抬着,另一只手尴尬放在校服裤带上。幸好校服裤是松紧带的,一只手能应付。
何城察觉到她的举动,忽然就抿紧唇,心底隐隐激动:“我帮你。”话落,手便往松紧带上伸。
“哎何城!”禾央吓得整个人一僵,连忙说:“不许动!你你站远点,把门关上!”
何城后知后觉知道自己会错意了,连脸都不敢抬起来,低着头把厕所门关上,语气隐隐有些失落:“好。”
禾央仔细听了听:“何城?”
何城立马回话:“我在。”声音还挺近的。
禾央:“再远点。”
何城:“好。这么远行吗?”他描述一下他在的位置,以及离着厕所的距离。
禾央觉得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清晰,但她的膀胱快要炸裂,顾不得那么多。即使她做好心理准备,想尽量控制声音,可她低估了存量。令她羞耻的声音足足持续将近一分钟
禾央红着脸蹲着。
连呼出的气息都烫人。
好一会儿,禾央调整好呼吸,刚准备起身,就听见何城不近不远的声音:“下次要及时跟我说,憋太久不好。”
禾央冷静着一张脸:“哦,知道了。”
禾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自从上完厕所后,大脑自动处于放空状态,连何城红着脸扶她回病床也没什么反应,她开始回想李可昕说的话,何城或许真的只是心疼她才不想让她兼职。
自从两人挑破窗户纸。何城比以前还要温柔,虽然有些不管不顾,但他对她说的话言听计从。除了关于兼职闹了丁点不愉快,其实也不算是不愉快。
只是她单方面觉得不舒服。
并不是所有的兼职工作是又苦又累的。
这只是她获取劳动报酬,自给自足实现价值的一种方式。她并不会矫情到觉得何城有钱给她花,是件伤害自尊心的事情,这是他对她好的一种方式。
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她同样会对何城好。
她只是觉得,她完全有能力赚取自己大学所需的学费和生活费,毕竟重活这一世,唯一有长进的就是眼界了吧。不是被困在校园的学生,不了解外面的社会,她知道高中毕业该如何找兼职,也知道社会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所以她现在没有多余的闲钱,也不觉得自卑,就是因为她知道她未来会赚到钱。上一世她这个时候确实因为学费犯愁焦虑,现在则完全不会。
何城把桌子折叠放在一旁,询问禾央想要躺下睡会儿觉还是坐起来,禾央没有回答,她在想事情,直接坐在床上,何城见她愣愣的,下意识拿起枕头放在她背后。
他做起这些事情已经很熟练了。
又把热水壶里加水,这次只加了一半多。他拿起李可昕送来的书包,假装随意地在里面翻看,随后拿出一本笔记,“央央,还提问吗?”
他不知道禾央在想什么。想问,又怕她嫌自己烦,在她旁边晃了好一会儿,她完全没有发现。被她忽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想要她的目光每一分每一秒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虽然觉得这样可能不太对,可他没法控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