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少,到天河盛居不过两点。禾央现在的体质有些宫寒,雪糕冰饮吃太多,平时一点事没有,一到月事期间浑身没力气,她拧着眉,强撑精神,语气难掩虚弱:“何城我还是回去吧。”
何城下车就抓住她的手:“很难受?”
禾央摇摇头:“就疼半天,睡一觉就好了。”
何城牵着她手,不容置疑:“你要是身体舒服,回去就算了,可你现在说话都没有力气,回去后能睡个好觉?还不到两点,在这里睡一觉,晚上送你回家。”
禾央只是觉得一直待在他家里,不太像话,不过想想她现在这副样子回到家里,本来就不舒服,要是李亚珍再讽刺她几句,她可能就气死了。月事期间脾气容易暴躁,好像生气还能把人气死。
她直接想敞开她睡过的二楼客房。
何城却把她带到他的房间。
“客房里只能睡人,里面什么都没有。去我屋里,有空调,你手都是凉的。”
禾央被推进何城的卧室。
她虽然在这里面待过,可从来没有睡过觉。想要拒绝的,何城已经把空调打开,又将床上的被单换下来,拿了新的铺上,连被子都从橱里换了一套新的。
他做这一切的动作熟练极了,将床单被子都换成新的后,露了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窗台一缕光线恰好打在他身上。
明亮柔和的线条仿佛是为了少年而生,完美融合在一起,何城穿一身纯白的衣裳,像最善良温暖的天使。禾央的内心随着他贴心的举动,软的不能再软,她不得不承认,她竟然有些沉溺在少年周到的关切中。
禾央脱掉鞋子,躺在床上。
她迷迷糊糊睡过去,水声淅淅沥沥响起来,何城进浴室洗澡,她在这阵声响中渐渐睡沉,再睁眼,窗外的光线已经变暗,到了傍晚。
拿起手机,她足足睡了两个多小时。
快五点了。
房间没开灯,光线有些昏暗。禾央察觉到床上还有另一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何城。或许是亲眼见过他发病的样子,那时的他可怜得像只伤痕累累的小动物,却因为信任她,仍旧将柔软的肚腹袒露在她面前,她对他就多了点心疼,好像不管他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坏的事情都能包容。
她放轻动作,将压在身上的薄被掀开,转身。
何城蜷缩成一团紧挨在她身后,膝盖高高弓起,双手环抱压在身前,完全一幅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何城睁开眼的刹那就看见近在咫尺的禾央,死水般的心房忽然就漾起波点,喜色无法抑制涌出他的眼底。
他就把禾央的手抓住,将脸凑过去在她掌心依恋蹭几下,语气又乖又软:“我们睡了好久。”
这句话太有歧义了。不过少年的眉眼太过干净,禾央清了清嗓子将杂念摒除,她试着将手往外抽,何城没松开,反倒因她的举动蹙起眉,眼底露出几分迷惑和难过的情绪,禾央就任由他抓着。
“好了,我该回家了。”
何城垂下眼,不太开心说:“还没吃晚饭。”
何城这样一说,禾央就不太想走了。冯阿姨的手艺很好,明明是很普通的菜色,可她做出来的非常好吃。
“冯阿姨做了什么?”
何城:“冯阿姨晚上不在。去外面买点吃,你想吃什么?小区对面刚开了一家甜品店,里面的东西不错,要不要尝一尝?”
禾央眨巴着眼睛,被他说得来了精神:“你吃过吗?哪个好吃?”
何城摇摇头:“我还没试过,不过我在网上查了,巧克力系列的评价都很好。”
禾央眼睛一亮:“我喜欢吃巧克力!”
何城笑得腼腆。
何城拿过他放在抽屉里的广告单,递给禾央。禾央看到广告单上五花八门的甜品,指着一个:“我想吃这个,巧克力流心脆皮蛋糕。”
何城自然是让何叔去买的。
禾央有点过意不去,怕何叔觉得她太麻烦了。但实际上何叔并不会觉得麻烦,现在的何城跟前几年的何城相比,简直要好太多了。
无论是遇见禾央之前,还是遇见禾央之后。何城一直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人。那时候的他闹腾起来,半条命都能丢掉,何家上上下下没过一天安稳日子,来了阳葵虽然也疯,但顶多就是半夜要去禾央家楼下而已。
何叔离开后,禾央从书包里翻出笔记本递给何城,要他给自己提问知识点。卧室关着门,除了何城偶尔的提问,只剩下禾央背得越发流利的答案。
保安处。正值晚饭的时间点,四四方方的小屋子里坐着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天河盛居是寸土寸金的地,坐落在阳葵县这个小地方,独栋的别墅,居住在这里的人满打满算不超过十户,两人在小屋里谈笑,跟路过的一名貌美女性打了招呼,盯着屏幕直至女性走远,这才放声讨论。
“何家那个小保姆长得可真好看。”
“何家的小保姆?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你眼瞎了吧!”
“你才眼瞎。我刚跟她打了招呼呢,你来得晚不清楚,何家好像是有两个保姆,年轻的早几年就住在这里了,最近又来了个年纪大的。”
“请两个啊?那这个年轻的”
“你可别乱猜。何家住着的还是个高中生,可气派了,每天车接车送的”
两个人谈论一会儿就不再说,被本地电视台播放的新闻吸引,是一起“奸杀未成年”的案子,据说案发地点就在附近。两个人都是有弟弟妹妹的,一时间恨得破口大骂。
禾央最近喜欢上让何城给她提问,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看书看不进去,知识点一直都是照着笔记本背诵,背的还都是她潜意识里想背的,但何城给她提问就不一样了,她因此学习到一些她之前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或者知识点。
提问了将近半个小时,禾央拿着一盒卫生巾去了洗手间。说起卫生巾,又要不得不提一句何城,他真是很贴心,贴心到禾央都产生了干脆住在这里的想法。
女人在月事期间本来就脆弱,任何一点关心可能都感动得让人流泪。在农家院里的时候,附近只有小超市,卖的卫生巾是杂牌子,他似乎是专门查过,刚到阳葵经过超市便进去提了一小袋子出来,夜用日用分得明明白白。
屋子里开着空调。六月的天,即使在卫生间她的脸蛋红红的,像两颗大番茄。又想起刚才他提问的神情,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专注又迷人,本来就长得好看,哪怕现在两人没有明确关系,但其实已经算是男女朋友了,可禾央还是会产生不真实的感觉。
她的心底始终有一团解不开的迷雾。
何城虽然在心理上存在问题,但并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只是焦虑症的话,定期看医生吃药就算无法彻底痊愈,起码能够克制住。他的家人对他也很关心,实在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选择在浴室自杀?
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大学城附近的租房里?
夹杂脏字的辱骂由远及近,闹哄哄的声音骤然割破寂静的四周。隔着洗漱间的房门,外面的声音听不太清楚,她刚想要出声询问,就被突如其来的击打声震碎了胆。
她走到门口,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声音。
屋内这时候涌进来起码四五个人,得意的粗犷笑声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女声,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遭到入室抢劫了!
要不是撑着墙,禾央很可能就软倒在地上,她下意识地躲到房门与墙角形成的夹角位置,心脏害怕得咚咚直跳。惨白了脸,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何城就在外面!
她顿时六神无主,双脚定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迈出去,视线疯狂地扫荡四周,可惜的是洗手间包括浴室内都没有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就连手机都不在身边。
卧室内。
何城躺在地上,他的面前是位体型健硕的男人,剃着光头,是那次在巷口堵过何城的大汉,他一脚踢上何城的肚子,闷重的一声,何城的脸立马就白成了纸。
“老实点,除了保险柜哪里还存着钱!”
何城的嘴角溢出丝血痕,单薄的身子在男人的手下脆弱到没有丁点反驳的余力。
他无惧身体的痛意,在此刻只是痛恨他的这具身体,柔弱、无能、任人摆布
他根本无法保护住禾央!
只能期盼着她不要出来好好躲起来
蜷缩成一团的少年在听到卫生间的响动时,阴狠的表情呆滞,他刻意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知道禾央这个时候上厕所的时间比较长,卫生间的隔音效果还算好,哪怕踹在身上的力度再疼,他都咬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