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做派,让村里的人看得一脸迷糊。
儿子就算分出去了,也不必这么生疏啊,咋周桂一夜间就对卫永民这么冷淡了呢。
好在卫永民还没棒槌到无可救药,知道老房子这边只有周桂一个劳力,隔三岔五就会来挑缸水,或是背捆柴过来。
不过分家那时,他的选择是真让周桂气进了心,反正说啥都不理他。
说话功夫,菜也起锅了。周桂让卫志勇去沟子把他们大爷喊过来,然后自己则开始往堂屋端菜。
这会儿,卫老太也过来了,一进屋,就招呼苏凌云上桌。
西南习俗,八仙桌的上方,只有自家老人才能坐,这是对老人的尊敬。但当家里有贵客来时,这个所谓的上方,则会由客人
和老人一起坐。
苏凌云不大懂这边的习俗,上桌后,很自然的就想靠着几个孩子坐,卫老太见了,赶忙把苏凌云拉到自己身边,笑着脸,让苏凌云跟她坐。
今儿这顿招待苏凌云的菜,都能比得上年前那天卫家的伙食了。几个小孩,得了大人们发话后,便开始动筷吃起来。
桌上的酸萝卜鸭汤,成了卫子英的最爱。坐在桌上的大人,都是疼爱孩子的,鸭腿自然而然落进了卫子英的碗里。卫子英眼睛大,肚子小,总觉得自己能吃很多,结果,一个鸭腿,外加一碗鸭汤,就把她吃撑了。
吃完饭,张冬梅回沟子里,让志飞去隔壁镇喊卫永华夫妻,苏凌云则抱着卫子英睡了一会儿午觉,醒来后,就让卫子英给她带路,逛逛这个她妹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把左河湾都踩了个遍,天快黑时,卫永华夫妻就急吼吼地赶回来了。
“姐,你怎么要来,也不先给我来个信。”
卧房里,苏若楠坐在椅子上,一脸娇俏闺女般,看着苏凌云在那里铺床。
没错,就是苏凌云自己铺床。
周桂中午吃完饭,把装在柜子的竹席拿去河里清洗干净,晾了一个下午,就等着晚上给苏凌云铺床,结果她要铺床的时候,苏若楠回来了。
她一回来,就接了席子,说她去给苏凌云铺床,不想进屋后这铺床的换了一个人,换成了苏凌云自己的。
“太匆忙,写信不定信还没到,我就先到了,就干脆没告诉你,先过来了。”苏凌云把竹席弄好,坐到床上,然后笑眯眯地朝苏若楠招了招手。
苏若楠一笑,像个小迷妹似的,忙不迭抬起脚,坐到苏凌云身边。
“若楠,咱爹那里儿透出消息,说高考要恢复了,你要不要参加高考。”姐妹俩一坐下,苏凌云就立即进入正题。
她这趟亲自过来,就是想问问苏若楠要不要参加高考的。
虽然高考恢复这事,还没传出来,但稍微有点门路的,都知道高考要恢复了,并且就在这段时间。
“高考恢复?”苏若楠微震,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高考啊……
当年,她就是高考停下后的第一批高中毕业生,说没遗憾那是肯定的,但是现在……
“不考了,我下乡十年都没翻过书,学的东西全还给老师了,倒是姐姐教我的算盘,我还牢牢记得。”苏若楠释然一笑,慢吞吞道。
她都快三十岁了,儿子女儿生了三个,还考什么考。
“真不考了?”苏凌云看着妹妹的神情,便知,她似乎真的不想去考。
“我这次来,把高考材料都给你带来了,你要想考,抓紧时间复习一下,不是没有机会。”
妹妹当年就想上大学,但因时局原因,止步在了高中,好不容易等来机会,她不想妹妹有什么遗憾。
苏若楠眉眼舒展,神态自若:“不考了,读大学是我十六七岁时的梦想,但梦想是会变的,我现在啊,就想守着永华他们四父子,好好过日子。”
“那榆木疙瘩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放弃高考?”苏凌云有些不赞同妹妹的意思。
要过日子,也不必放弃高考啊。
听妹妹话里的意思,似乎妹夫和孩子们比高考更让她上心。
“没什么放弃不放弃,他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就成。”苏若楠瞋了眼苏凌云。
永华是比不上姐夫出息,但他对她好,还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就凭这一个好字,她就甘愿陪他过。而且,卫家这边虽然多了陈丽这糟心玩意,但抛开她,公婆也好相处,嫁进卫家这么多年,公婆是一个眼色都没给她看过。
这么舒心的日子,她还去折腾别的干什么,再说了,高考也不
见得能考上不是,她现在,只想给永华和自己谋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她这小家就真的没什么可以愁的了。
苏若楠心有成算,话锋一转,道:“姐,我不骗你,高考我可能是真没什么希望,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做那个梦。你这趟过来,是西口市的家具厂定下来了吧,是不是要开始招工了。”
苏凌云点了点头,看着苏若楠的眼晴,透出点心疼。
她娇生惯养的妹妹,错过了上大学的最好时间,早早结婚嫁人,如今……
罢了,既然妹妹已经有打算,那便这样吧。
有她看着,总归不会让她一辈子扎根在农村。
虽然大家都说农民好,但只有在农村呆过的,才会知道,黄背朝天,一天到晚都有干不完活的农民有多辛苦。
“嗯,落成了,七月二十六那天,工厂正式招工,第一批工人就是要有手艺的老师傅,你到时候记得让永华去,还有你,分厂的会计同样是向外招,到时候你也去。”
苏若楠:“厂里有员工住的地方吗?”
苏凌云:“那肯定有,厂子在西口市南山山脚,不是新建的,是西口市政府划给我们的,厂房和住的地方都是现成的,如果你和永华能一起进厂,那肯定是能分到房子。”
苏若楠:“嗯,二十六那天,我一定准时去。”
苏凌云说完高考的事,就把话题转到了三个孩子身上。按苏凌云的意思,妹妹和妹夫都要去城里,那孩子们最好也跟着去,上学方便些。
然而苏若楠却不是这么想的:“暂时不带孩子,英子年纪太小,等我和永华上班了,肯定是没多少时间照顾她,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再接去我们身边吧。”
她生的三个孩子,哪个不是在婆婆背上长的,所以,把孩子交给婆婆带,她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苏凌云:“也成。你们刚去上班,家具厂没走上正轨前,也空不开手照顾孩子。”
两姐妹说了一会儿话,天就黑了。厨房里忙碌的周桂,让姐妹出来吃饭。
吃完饭后,结婚十年,苏若楠第一次抛弃卫永华,抱着自己的枕头,跑去和苏凌云挤一张床。
卫永华想都没想到,大姨子来了,老婆就不和他一个被窝了,不但媳妇不和他睡,小闺女今晚也不和他睡了,被他两哥,用两颗大白兔奶糖给哄走了。
苏凌云是个大忙人,在卫家呆了一天就离开了。走的时候,给苏若楠留了两百块钱。
没错,就是两百块。
这姐妹两年纪相差十二岁,苏若楠更是苏凌云一手带大的,说苏凌云是姐姐,但她做的事,却是母亲才该做的。就像这次苏若楠两口子的工作,也是她跑前跑后,各方调查,才把厂的地址给促成的。
而干这些事的时候,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给下乡做知青的妹妹谋个出路,绝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呆在乡下。
除了这两百块,她来时带的两个大袋子,一袋子是高考资料,一袋子是给妹妹和孩子们的东西。
吃的穿的,什么都有。等她走后,帮着苏若楠收拾这些东西的周桂,都差点以为苏凌云是不是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搬来了。
这个大姨带来的东西,让周桂这向来喜欢占人便宜的人,脸都有点红了。
总有种,自家儿媳妇,好像不是卫家在养,而是苏家养着的错觉。
日子慢吞吞往前推,苏若楠和卫永华已经结束了隔壁镇的工作,两口子在家闲了半个月,把家里给好好收拾了一下,卫永华还上房顶,捡了一次瓦,静等着七月二十六的到来。
而在这半个月中,卫良忠终于找到机会,向卫永华提起了周柄贵家的事。
这晚,爷几个让周桂用油梭了盘花生
,拌上一勺子盐,一边喝酒,一边谈事。
卫良忠把自己的意思,给卫永华和卫良峰说了一下,然后抽着烟,等卫永华回复。
卫永华这会儿有些为难。
他马上就要去家具厂上班了,哪有时间带徒弟,这一去,一个月怕也回不来几次。
卫良忠见永华久久不吭声,还以为他不愿意。
他默了默,道:“永华,柄贵家难啊,他家现在看着还好,可一旦柄贵老了,大柱和三柱就真没法活了,二柱是个好的,但他一个人,负担不起大柱三柱两兄弟,大柱要能学点手艺,以后,他和三柱也能自立更生,不用啥都指望着二柱。”
“大伯,我不是这意思,就是,就是……”卫永华搓了搓手,眼睛一转,看向卫良峰。
这话,他接不了。
家具厂那边就要开工了,徒弟他能收,但收了后却没有时间教,这不是耽搁大柱吗。
卫良峰看儿子为难,抽了口烟,道:“大哥,这不是永华收不收徒的事,前不久若楠她大姐过来,其实是来给永华两口子安排工作的。他大姨子已经把时间都定好了,再过几天,永华和若楠就要去城里上工了,永华没时间教周大柱。”
“啊,工作?”卫良忠听到城里的工作,惊了一惊,问:“什么工作。”
问的时候,卫良忠心里震惊得不行。
这侄儿媳妇娘家可真有本事,安排工作,都给安排到西口市这边了。
“家具厂的木工,若楠则去考那家具厂的会计,他俩都有着落了,而且还是正式工,只要工作落实,他俩户口也会牵到家具厂去。”
卫良忠听后,楞了楞,随即高兴道:“好,好,去城里工作好,大柱这事肯定不成,回头我再想想办法,另外给大柱谋条路。”
侄子能去城里工作,端上铁饭碗,当大伯的自然高兴。
卫良忠也清楚,这个节骨眼上,周大柱肯定拜不了师,拜不了就拜不了吧,回头再想想,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适合他的。
一旁,听到几个男人说话的苏若楠,心思一转,道:“大伯,木匠这活,其实就是师傅领进门的事,你回去给柄贵两口子明说,永华会教大柱,但一个月只教两天,教会了木匠所有工具的使用方法,后面就得靠他自己琢磨了。”
周家确实困难,这做木匠也是一条出路。
一个沟子的里,别人都求到门上来了,总不可能真不管不顾。
苏若楠说完话,进了卧房,翻箱倒柜找出一本用铅笔画的册子出来。
“这册子,是我这些年跟在永华身边,自己画下来的,回头把这册子给大柱,只要大柱能把基本功都吃透,后面就算永华不教他,他也能找到活干。”
一旁,卫永华眼睛一亮,忙道:“对对,木匠基本功就是刨、锯、凿眼这三样,当初我是跟着师傅学了三年,都是在学这个,只要学会这三样,后面就不难了。大伯,你去和柄贵说说,要是一个月教两天,大柱还愿意学,那我就收他这个徒弟。”
做木匠不难,难得是天天推刨子,练基本功。
基本功这活没有啥技术,反正练就是了,就是有点费材料,基本功练好了,再教教他怎么打铆钉,与一些简单的花样设计,差不多就能出去接活了。
再说了,柄贵求的是一个谋生计的手艺,又不是和他当初一样。他当初被公社领导带着去拜师,他师傅要的是一个传承人,传承人和学手艺不同,那是真真不藏私的教,要求自然严格。
卫良忠:“行,我这就去问问。要是他愿意,我让他带人过来拜师。”
卫良忠说完话,也不喝酒了,抽着烟就去了周柄贵家。
周柄贵一直在等卫良忠这边的消息呢,见卫良忠来了,当
即便知道有结果。
卫良忠把卫永华要去工作,没时间带徒弟的事给周柄贵说了说,还说,永华一个月,只能教周大柱两天,这两天还不定是什么时候,问周柄贵还让不让大柱学。
周柄贵哪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这可是儿子唯一的机会,别说一个月教两天,就是一天,他也得让大柱去学。
卫良忠见周柄贵没意见,点了点头,让他明儿带大柱去拜师。
周柄贵忙不迭应下,第二天就上街买了一刀肉,提了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再背上周大柱就去了卫家。
周大柱已经在练习走路了,但现在还走不利索,只能让他爸爸背他。
到了卫家,几个大人寒暄了一会儿,卫永华就收了周柄贵提来的拜师礼,然后把自己以前用过木匠工具,整理了一套出来,送给了周大柱,并叮嘱他要好好练习。
距离二十六还有几天,卫永华趁着这几天功夫,教起了周大柱怎么用刨子和钻头这些工具。
周大柱腿不方便,但却可以坐着推刨子,用钻头在废弃的木头上钻孔。
经过一场灾难,周大柱懂事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难,学起来特别认真,一个有心学,一个有心教,虽然只几天功夫,这对新鲜出炉的师徒,倒也还相处的不错。
即便知道有结果。
卫良忠把卫永华要去工作,没时间带徒弟的事给周柄贵说了说,还说,永华一个月,只能教周大柱两天,这两天还不定是什么时候,问周柄贵还让不让大柱学。
周柄贵哪有什么愿不愿意的,这可是儿子唯一的机会,别说一个月教两天,就是一天,他也得让大柱去学。
卫良忠见周柄贵没意见,点了点头,让他明儿带大柱去拜师。
周柄贵忙不迭应下,第二天就上街买了一刀肉,提了一只鸡,和一篮子鸡蛋,再背上周大柱就去了卫家。
周大柱已经在练习走路了,但现在还走不利索,只能让他爸爸背他。
到了卫家,几个大人寒暄了一会儿,卫永华就收了周柄贵提来的拜师礼,然后把自己以前用过木匠工具,整理了一套出来,送给了周大柱,并叮嘱他要好好练习。
距离二十六还有几天,卫永华趁着这几天功夫,教起了周大柱怎么用刨子和钻头这些工具。
周大柱腿不方便,但却可以坐着推刨子,用钻头在废弃的木头上钻孔。
经过一场灾难,周大柱懂事了,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有多难,学起来特别认真,一个有心学,一个有心教,虽然只几天功夫,这对新鲜出炉的师徒,倒也还相处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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