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像一口快要烧开的水,温吞着,沸腾着,喜欢只多不减。
——
整个青春期被心里的女孩儿占据着,朦胧青涩的情绪逐渐变得清晰,充斥在他的身体里,化成了一股不可言说的躁动,却怎么也按捺不住。
好几次的清晨醒来,身上都黏腻着粘稠的汗意,以及空气中浮动着挥之不去的靡靡之气,躁动着凌乱不堪的心。
十八九岁的大男生身强火力壮,早上难免冲动。从步入青春期到发育开始,他对这种事一向是比较冷淡的,只不过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偶尔有那么几次倒也正常。
但愈发的频繁后,及梦里出现的朦胧身影,他深知自己也不是对这种事情全无感觉的。
而花一般年纪的时姜那时才十五六岁,他一边为自己对她产生这种龌龊的冲动而不耻,一边又深陷于这种糜乱情绪中无法自拔,甚至萌生出令他陌生的刺激快感。
可谓真的是坏透了。
恶劣极了。
不单他处在这种青春期的情绪里。
他深知,马上要步入同样的年龄阶段的时姜在所难免。
青春期对异性产生朦胧好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他害怕对别人产生这种感情的是时姜,更害怕那个人是跟她从小玩到大的祁开扬。
如果是真的,他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但索性,在他暗搓搓的观察下,两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发展出发小以外的其他乱七八糟的情感。
不过,他也发现了,时姜确实是有了些不同于以往的小女儿家的害羞情绪,以及时不时的会露出花痴的表情。
偶尔会听到她与祁开扬小声谈论着什么,或涉及到了男女情感之事。
已经有了情感之事的烦恼,第六感告诉他,时姜很有可能是有了好感的对象。
这个隐隐冒出了的想法令他不可抑制的产生了危机感。
这是他第一次在某件事上有了挫败感。
如果她真的有了喜欢的人,他怎么办?
是把那好感对象拖出来打一顿?还是以长辈的姿态给她做思想工作,说这个年龄要以读书为重,不能早恋?
但现实是,他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他没有资格干涉她的生活和社交,但起码,那个人一定要比自己优秀。
那段时间里,他发现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胆小的暗恋者,更好似是充当着一位老父亲般的身份,怕她这个年纪眼神不好,看错了人,又或者是怕她被什么人欺负了去。
但幸好幸好,这些事,都没有发生。
又过了一段时间,大概是在来年的春天里,他发现,时姜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几乎是到了不敢直视的地步。
这种情况是从来不曾发生过得。
兴许是他一颗心思全在她身上,对她的一些小动作、小细节格外敏感,她不仅不敢直视自己,似乎还有意无意的偷看自己,在他凝眉看过去时,她又慌乱的躲开视线。
他心底隐隐有了个令人愉悦的猜测,但意识到她好像又似有若无的躲着自己后,这个不安分的想法又被他死死的按压住了。
而时姜在出现这种情况之前,是她被冤枉打碎了爷爷的花瓶。
他当时只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出声安慰了小姑娘几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这个原因,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这些变化。
后来,学校里举办了一次话剧表演,这种事情他觉得是浪费时间,不愿意参加,但却被班里的同学投票以最高票次当选了主角。
许是祁开扬在时姜面前提过这件事,那天,小姑娘蹭到他身边,软着声音小声问他表演当天能不能去看。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要参与自己的事。
即使是被迫出演这场话剧,他原是不上心的,但从知道她要来看自己表演后,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和班里的同学去排练。
当时室友都调侃他怎么突然就这么上心了。
他心情不错,只说有人要来看他表演。
但室友们却都敏锐的察觉出这个‘有人’不是一般的人。
几个胆大的调侃说是不是喜欢的人。
他没否认。
确实是喜欢的人。
那次的话剧表演很成功,他也如愿在台下看到了想看见的人。
完事后,还带着两个小朋友出去吃了饭。
表演完之后,他当时出来的急,身上人物的服装装饰没换,但与平常的衣服也没什么特别不同,也就没在意。
那天的晚饭上,坐在对面的小姑娘视线一个劲的往自己脸上放,想忽略都难。
他被她瞧得心痒难耐,舔着唇便没忍住倾身问她瞧什么。
而被他盯着的少女却罕见的红了耳朵。
他当时心情大好,也以为两人间的磁场也在缓慢相融合,有着什么不一样了。
可后来他亲耳听见了她跟祁开扬小声犯花痴般的倾诉,某个人戴眼镜超好看,戴眼镜的男人有魅力时。
他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视力一向极好,就算是在处理公司的事务一直盯着电子产品,也从来都没有要近视的意思。
可他,还是为她戴上了眼镜。
她说戴眼镜的男人有魅力。
那他便成为她眼中有魅力的人。
眼镜的框架敛去了眉眼的凌厉,罩在鼻梁上,增添了一抹淡淡的疏离感,气质矜贵到仿佛要让人仰望的地步。
但确实如时姜所说的,戴眼镜的男人很有魅力。
此后的八九年里,他把自己充当是近视眼,眼镜不离手。
幻想着,是不是有那么一天,时姜的目光会落到他身上。
犯着花痴般的跟祁开扬说‘你小叔戴眼镜好好看,太有魅力了吧。’
…
老爷子要求他在两年内修完大学的全部课程,之后出国去读研,读研期间会给他一笔钱,选择创业或是投资。虽然老爷子急于让他接管家族企业,但该在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还是有分寸的,年轻人就应该多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祁见浔不想出国,但老爷子做的决定,他没得选择。
从一出生便是继承人,他从来没得选择。
既要享受这个身份带来的光芒和注视,那么就得有撑起这个身份的能力。
他的父亲、大哥,也是这般被老爷子教育的,但他们有选择的权利,也懂得反抗,不让家族的身份成为困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而在祁开扬之前,祁家就他自己,被寄予厚望,他没得反抗。
那段时间里,他很忙。
忙着学习学校的课程,又忙着处理公司的事务,又分出一些心思来去看国外的学校。
他所剩余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多去关注那些儿女私情。
但他还是想多见见时姜,可能出国后,连续很长时间都不一定能见到面。
即使很累,他也学校家里两头跑,哪怕在家里只是短暂的见着一面。
幸运的是,那段日子里,每次回家他都看见时姜来找祁开扬玩,然后和他打招呼。
每天见的那一面,消融了他一天的疲累,并期待着再一次的见面。
他的大哥多以工作为重,人还在外地,所以祁开扬从小就养在老宅,老爷子也带过祁开扬,但因为太调皮而被气得半死,便一直扔给他在管,基本上祁开扬的烂摊子都是他来收拾。
那天他百忙之中来一片老旧小区附近给祁开扬收拾烂摊子。
听说他和隔壁学校的人在这儿约了架。
他本来想的是若是打赢了,给人赔礼道歉赔付,若是被打了正好拉着人去医院,忙完就走。
但看着这片小区的楼一幢接着一幢的,进去就能迷路的程度。
他还是决定站在街边给祁开扬打个电话的好。
电话拨了一通又一通都没人接听,正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身体猛地被一个向他俯冲过来的柔软身躯拥住了。
少女细白的手臂横亘在他的腹部,力道逐渐收紧,他僵着身子,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女因为呼吸而起伏的胸部挤压着他的背脊,汹涌而温热。
他浑身一震,下意识就想要推开身后的人。
身后的女孩儿却先一步出了声,声调微小,“小叔,”
“有人跟踪我…”
语气里还缠染着劫后余生的害怕。
他当时僵的愣了神,一时间也忘记了是该出声安慰并帮她教训那个跟踪狂一顿,还是该沉浸在她抱了自己且无可避免的感受着女孩儿身体的柔软以及萌生的龌龊心思。
垂放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慢半拍的覆上了女孩儿压在他腹部的手背。
她的手很小,骨指修长,
他绷着呼吸,安慰着人说没事。
在时姜冷静下来撤回手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小姑娘落在他腰上的指尖似有若无的蹭过了他腹肌。
他下意识绷紧身体,一瞬间的热意好似全拢到了这个部位。
少年心性的他难以自持,更何况面的还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简单的一个触碰便让他乱了分寸,缴械投降的成为了一个败者。
那天的烂摊子没给祁开扬收拾,他也忘了那事,直接开车载着时姜回去了。
而那天拥抱住他的细致触感成了他午夜梦回间最让人难以自拔一幕,牵动着他的呼吸、神经和冲动。
忙碌不停歇的日子里他也只有深夜的时间是属于自己的,可以肆无忌惮的臆想着那个被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后来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他好不容易有了半天的休息喘气时刻,还被老爷子勒令分出来给祁开扬补习补习功课,他想都没想就要拒绝,但在听到补习的人名里还包括时姜时,拒接的话被他狠狠地吞进了口中。
祁开扬在面对他时就老实的多了,时姜的那两个侄子更是听话,唯独她的那张脸上,就差把‘烦躁’两个字刻脑门上了。
他知道女孩儿的不耐烦和看自己幽怨的目光,但他还是刻意把其他人遣散找借口只把她留了下来。
他真的只是想为了多和她独处会儿,他没有多少在国内的时间了。
即使是自己在她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小叔’也不喊了,冲着他龇牙咧嘴的直呼其名。
但比起她喊他小叔,更喜欢她直接喊他的名字。
没了辈分的搁置,关系仿佛都亲昵的多。
直到后来他回国来,两人再见面时,这姑娘对自己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想来是当时的这个仇记得深了些。
这样也好,不管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总归是记着他的。
他提前修完了大学的全部课程,又在毕业那年,申请了国外的学校。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