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但还是执意催着满都拉图去把两人拉开。
满都拉图身材相较扭打一起的两人来说稍显瘦弱,他也没不识相地在两人正火大的时候插进去挨揍,只是瞧着巴虎若是下手重了就拉一把,避开要人命的部位。还是家里的男仆赶过来才把纠缠在一起的三个人给隔开。
巴虎被两个男仆扯着往外推,他擦了把流血的嘴角,路过要进屋的妇人时,他哑声问:“你是不是要等着被他打死了才肯离开他?”
“你爹只是喝醉了才会跟我动手,他平时对我挺好的。”妇人目光闪烁,触及巴虎狠厉的目光时,不自觉地压低声音。
“行,等你死了我来送你一程。”巴虎气极反笑,他就是个贱皮子,明知道她不会狠心离开那贱男人,看到她被打还是忍不住帮她撑腰。
妇人听了他的话胀红了脸,怂眉拉眼地解释:“他也知道他喝醉了打我不好,但他控制不住自己,每次酒醒了都会悔恨地自打巴掌。他知道错了,我哪能揪着这个错处不放,我又不是没有缺点的人,他平时也包容我。”
“巴虎,我知道你对他怨气大,一个是因为你年轻气盛,还一个是你没成亲,等你成亲了你就知道,生活在一起的两个人哪能处处如意,都是相互磨合相互迁就的。”妇人越说越理直气壮,睁着那条眯缝眼问:“你可有中意的姑娘?什么时候带回来给娘瞧瞧。”
巴虎捏紧了拳头,没有再说话的力气。
殷氏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这位婆婆,被打成这个样了还有心思关心儿子的婚事,不知道是缺心少肺还是心有乾坤。
巴虎走了,屋里紧张的气氛顿时一松,男仆收拾了被撞坏的家具快步离开,三丹犹豫了一会儿,板着脸走进毡包问:“大哥你还好吧?”她大哥打架不行,拉架每次都会被误伤。
“他好得很,一心拉偏架的,那狗崽子会狠心揍他?”昂沁瘸着一条腿挪到椅子上,他看到走路一拐一拐的妇人,这才明白巴虎为何会逮着他的腿踹。
“我昨晚又犯浑了,阿润,是我对不住你。”昂沁拖着一条腿站起来,很熟练地跪倒在地,对着脸啪啪就是几巴掌,“我不是人,我打自己婆娘我该死……”
“住手吧,算了。”妇人疲惫地叹口气,“你别再喝酒了,昨晚三儿去拉你,你一脚把他踹到了墙上,当时就起不来身。”这也是她没法真狠心离开他的原因,他是喝醉了谁都打,不认人,不是只针对她,而且他也痛苦。
“阿古拉呢?他没事吧?”昂沁立马紧张地问。
“我三哥回屋了。”三丹看毡包里只剩下她们三个人,想到她大哥,她忙说:“我大哥带了个姑娘回来,说是我大嫂,你俩收拾收拾出来见人吧。人家今天看了这场乱子,还不知道肯不肯嫁进来。”
“都怪巴虎那小畜生。”昂沁想起来就气,他就该在五六年前趁他还不了手的时候打死他。
满都拉图这时候没在家,在昂沁下跪认错的时候就带着殷氏出门了,眼神触到她纠结的表情,他苦笑道:“这要是在婚前看到这一幕,你恐怕不会嫁给我吧?”
殷氏看了他一眼,没否认。
“你家这是啥情况?看样子是积怨已久了。”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我爹喝醉了就像个畜牲一样打妻儿老小。我七岁之前他还挺好,不纳妾不惹是生非,寻常时间都待在家里带我跟二弟,那时候挺多女人羡慕我娘的。但他在阿古拉,也就是我三弟出生那年染上了酒瘾,一喝醉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喝醉了就闹事,我两个舅舅为这事没少来打他,但不改调,认错一千遍一万遍还是喝。”满都拉图踢了踢地上的牛骨头,语气似乎带了些漫不经心,“我跟着被打了七年,后来熬不住就跑了,先去了王都,后来卖了牛羊跟着商队去了大康。巴虎比我骨头硬,我走的时候他十二岁,他一直护着阿娘,打破头还要护着那个被哄得团团转的傻女人。一直到他十四岁那年,他掂刀在爹右胳膊上砍了两刀,第二天就被扫地出门了,好在娘还有良心,把她陪嫁来的上百头牲畜都给了他。”
说到这儿,满都拉图嘴边露出一抹讽笑,“这上百头牲畜也把巴虎栓住了,他被赶出家门了还惦记她,一听到她被打的消息,或早或晚都会跑回来把爹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