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潦天地里,除了无边神秘的黑色,就是这路边交织着的虫唱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虫子在叫,那叫声高高低低,粗粗细细,时而独鸣,时而又合唱,听着听着,倒也觉得居然有天籁之音的味道了。
说实话,自从那个绿长虫缠成的肉疙瘩钻进了我的手腕,我能隔着墙看到人之后,我不经意间,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竟然也能如同白昼一样,完全不受这夜色的影响,照样能看出很远,不要说一个人了,就算是一个在地上奔跑的兔子,我也能轻松看到。
这真是奇了怪了,而且那天我不留神掉到老沟上的护庄河里,我竟然也能在水下看到远处游动的鱼啊,当然也包括那根跟檩条一样粗的灰苍苍的大长虫,更让我惊讶不已的是,我在水下那么久,我竟然没被河水灌饱,而且还游了那么远。
真是奇怪啊,我就伸出左手,在我右手手腕上摸了一下那个肉疙瘩钻进去的地方,那个微微的突起安然无恙,不痛不痒,就跟我手腕那里长了一个小瘊子似的无关紧要。
我从来都没有把我现在所遇到的这些怪事,告诉过我的父母,我只怕他们知道了会吓得不知所措,在我看来,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除了人在这世间行走,还有一种东西也真的存在,不过这种东西,他们是看不到的。
我胡思乱想着,在我扭头往西北方向看时,就看到一个非常高大的身影,从老沟上那片我家祖坟所在的花生地里,大踏步走出来,看着他跨步很慢,但是他的人头非常高,一步一步走过来,倒是也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我们所在的这条土路上了。
我不知道这是谁,但是这个人,看样子,不像是我们庄上的,因为他太高了,我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跟地边上那些低压电线杆子差不了多少。但是这人非常魁梧,离这么老远,我就能听到他一步一步的脚步声,他走在路面上,就像是在擂鼓。
我看到这个高大的人,看得是越来越清楚,原来他是顺着我们走的这条土路,也是往石碑桥方向的。我不知道这个人要去干什么,但有一点我很明白,如果我爹再不快点骑车子,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要追上我们了。
但我爹还是不紧不慢地骑着车子,那车子的链子盒被链条摩擦的声音,苍浪苍狼地如同唱戏乐班的敲点,我倒是很乐意听,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后面这个高大的人,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从老沟上跑过来,他会不会是来追我的啊。
我也不知道我这个人是咋了,或者是我的身体是咋了,怎么能招惹这些东西,现在后面这个长得奇异的人,我一看,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人,你想想,一个正常的人再高,能赛过电线杆?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