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在轩辕策胸口上方的第二刀刚要插下去,本该是尸体的轩辕策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那小兵惊到极致脱口便要喊叫而出,轩辕策夺刀的速度却比他的声音还要快。
等他长大了嘴巴声音要脱出之际,却只来得及发出几声气音。
喉咙上传来的剧痛令他反射性捂上自己的脖子,然而却只能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滑黏腻,和一道平齐的锋锐刀口。
被割喉的小兵晃悠两下之后,轰然倒地,取代了之前轩辕策躺倒的位置。
齐志用眼中也只来得及闪过一道惨白的刀光,便看见那两人的位置已然颠倒。
反应过来的他飞速倒退,却被脖子上一道冷锐的触感逼停了脚步。
他用余光一看,挟持他的正是刚刚那个貌不惊人“杀”掉轩辕策的士兵
长刀上还留有些许鲜血的痕迹,以肉眼的能力根本辨别不出这是不是人血。
事到如此,齐志用若是还反应不过来他被人耍了,就是真的蠢了。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面前的轩辕策嫌弃地吐出一口“血”,咬牙切齿地质问道“轩、辕、策你竟然演戏骗我”
“唉,这怎么能叫骗呢”挟持齐志用的士兵没了刚刚那副讨赏时的毕恭毕敬,恢复了自己本性的吊儿郎当,说道,“还不是齐大人太狡猾,想让你自己踏入圈套,王爷多少也得做出一点牺牲嘛。”
闻言,一旁的轩辕策冷哼一声。
别以为他没发现,暗一趁机故意在他的“伤口”捅了好几下,虽然并不致命,但终究还是有感觉的。
尤其抽刀的时候,还故意踩在了他的身上。
真当他是死尸,什么都感觉不到吗
而还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简肇,一时间没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目瞪口呆地看着诈尸的轩辕策颤声问道“王爷您”
他被吓得连该问什么都有些不知道了。
“抱歉。”轩辕策对他致歉说,“吓到简大人了,是本王的不是。”
“不不不”闻言,简肇连连摆手说,“王爷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说着,他似是才明白过来,这一切不过是轩辕策和暗一演的一场戏。
经历了大悲大喜后他长舒一口气,刚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得根本动弹不得。
于是只好继续在瘫坐了一会儿,而轩辕策也顾不上管他,而是径直走到了齐志用的面前。
被挟持的齐志用在经历了先前的慌乱之后,现在已经镇定许多。
他恶狠狠地瞪着向他走来的轩辕策威胁道“你以为这就是你赢了吗就算你现在杀了我,你也没办法活着走出这里”
说着,他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说“劝你还是将我放了,或许还能留一具全尸,否则的话”
齐志用的话还没说完,暗一就先听不下去了。
他狠狠地一踹齐志用的后膝,逼得他单膝跪地之后,将长刀更加逼近。
“都落到我们手里了,你哪儿来那么大的架子。”
膝盖轰然跪地的齐志用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逞强说道“轩辕策,外面可是有我的军队在守着,算无遗策的摄政王殿下,有猜到自己面对的会是数以万计的精兵将领吗”
“数以万计”轩辕策蔑笑一声,顺手把胸口伪装用的“血袋”掏出来,往地下一扔。
齐志用看着这个瞒天过海的“血袋”,恨的牙根痒痒,但随即他就顾不上对轩辕策诈死的事情表达气愤了。
因为他听见轩辕策说“齐大人的算术恐怕不太好吧,绥原县里的几千精兵,可还算不上数以万计。当然,若是把你强行征用的那些流民也算在内的话,倒也能勉强凑出个数以万计的军队来。”
“你、你”齐志用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轩辕策。
绥原县外兵将的数目的确不足一万,毕竟他离着西南边境的驻军其实并不算远。
可轩辕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件事呢
他难道早就知道了绥原县有他的精兵驻扎吗那他为何还会前来自投罗网
想到一半,齐志用突然反应过来。
轩辕策根本不是来自投罗网的,他是来引他上钩的
可就算他对此早有准备,他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他将流民扣押,逼迫他们组成军队之事呢
如果他连这件事都知道了,那他屯兵的秘密驻地,难道也已经被他发现了吗
轩辕策分明五日前才刚到安善,就算回来递消息的人是他为今天设下的圈套,可他哪里来的能力可以未卜先知般地将他军队的人数和所在地,都调查的一清二楚呢
就凭着短短的五天时间吗
不可能
齐志用难以相信。
然而事实却容不得他不相信。
甚至还有更令他绝望的事情在后面。
当他还寄希望于自己另一处的屯兵没有发现之时,本该被拖延在泝威省的徐志朗却突然出现,并对着轩辕策下跪汇报道“回禀王爷,反贼齐志用下属的全部私兵已经被西南边境驻军尽数围剿,被他强制扣押的流民也已经得到解放,现在暂时被安置在城外五十公里处,等待王爷的指示。”
“你胡说”徐志朗还没汇报完的时候,齐志用就先大吼了出来,“你们不可能找得到的”
但徐志朗并没有为之所动,而是冷静至极地将自己的工作全部说完后,才在轩辕策的授意之下,起身站定到一旁待命。
“不可能,不可能的”齐志用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被掀了老底
该死的轩辕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屯兵处的
而跟齐志用相比,轩辕策则要冷静许多。
只是微微闪动的眼神,依旧显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倒退回到五日前。
安善县客栈之中。
据被抓的男子所说,两江总督齐志用不但擅自贪墨了职务之内的诸多银两,甚至还伙同虞省周围的众多知府县令,专门“宰杀”从外地来经商或是携带巨款的外地旅客。
而且这一行为甚至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
许是仗着两江流域地界辽阔,外地人来此面对沆瀣一气的官府说辞,很容易就会失去追查的线索,因此求助无门的相关人员,总是会因为没有线索的缘故,致使这些案件不了了之。
而齐志用也正是利用这种手段,搜刮了不知究竟多少银两。
他一方面是为了赚取不义之财,另一方面也是防备着朝廷派下来的监察官员。
就像这次轩辕策微服私访一样,避免打他个措手不及。
而齐志用如此肆意妄为,似乎也在昭示着他对两江流域沿途省市的控制力。
表面上看起来事情就如招供的男子所说,齐志用只是图财和在规避被朝廷发现的风险。
但轩辕策和沈竹听了之后,其实都不约而同地感觉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
只不过比起轩辕策,沈竹还有一个最为得力的手段998。
查到了998的速度很快,主人,你猜的没错,这事情背后果然有猫腻
然后,它很快就将齐志用的计划和屯兵地点都告诉了沈竹。
所以他早就打着想要将轩辕策引到两江境内谋害的主意了,对吗
998点点头说不过他在知道押运赈灾款项的是徐志朗之后,就暂时打消了要扣押银两的打算,而会在安善这里堵住微服私访的你们,应该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听了这话,沈竹陷入了片刻沉思。
齐志用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倘若轩辕策真的毫无准备地以贪墨银两之名去逮捕齐志用,很有可能就会踩进齐志用的陷阱之中。
可若是要轩辕策有所准备,就必须告知他有关齐志用想要造反的手段和目的。
但他该如何说服轩辕策,相信他从998那里得到的消息呢
尤其轩辕策就算能自己猜到齐志用谋反的打算,也不可能像沈竹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得知他私兵的所在地。
而一旦不能一举控制住齐志用,那两江流域很有可能就会变成谋反的战场。
届时,本就已经快要活不下去的流民,又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这儿,沈竹明白这时已经不是考虑诸多顾忌的时候了。
因此,他选择了最快速的办法直接告诉了轩辕策齐志用的军队所在地。
“你怎么知道的”轩辕策理所当然地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来源。”沈竹错开了轩辕策的视线,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见状,轩辕策眼神一闪。
中秋之夜沈竹的那次神秘消失之事,突然在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而在得知徐志朗竟然当真在沈竹所指出的地点找到了齐志用的军队后,轩辕策的心情就更加微妙了起来。
不过这些,当然都不会为齐志用所知。
他现在满心都是大势已去后的绝望,不用暗一继续挟持,就已经没有接着反抗的力气了。
而对于已经放弃抵抗的齐志用,轩辕策倒是没有选择就地格杀。
不是因为心软,而是两江灾情一事必须要有人为此负责。
因此,齐志用接下来将会被押解回京城,然后再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绥原县内的所有士兵,也都随着齐志用的被捉而束手就擒。
将叛贼整顿完毕之后,轩辕策才带着徐志朗等人,回到了沈竹和轩辕昭落脚的地方。
看见轩辕策身上衣服还沾着血包上的血,沈竹不免呼吸一紧。
但随即看见他行动自如的样子,沈竹便反应过来他没有受伤。
在松口气的同时,他还上前去抱了轩辕策一下。
被沈竹抱住的轩辕策,在沈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微闪,除了箍紧沈竹腰身的手略微用力了一点之外,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前几日为了隐匿行踪行动方便,沈竹换下了女装。
因此,此时见到他与轩辕策拥抱的简肇等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松开沈竹之后,轩辕策才顾得上同他们解释道“简大人,詹大人,皇上还在内间,这位是太后娘娘。”
闻言,简肇和詹温瑜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立刻跪下请安道“微臣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而两人低下磕头的同时,心中不仅仅震惊于沈竹的莅临,同时也才飞速揣测着轩辕策同沈竹的关系。
因为灾情的缘故,虞省的消息极其滞后,他们还未曾听闻轩辕策和沈竹的事情。
“免礼吧。”沈竹换回女声说道。
不过还没等两人起身,内间听到动静的轩辕昭就先揉揉眼睛走了出来。
“母后”他刚睡醒,一时还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简肇和詹温瑜两人于是接着跪了下去,同小皇帝请安道“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话,轩辕昭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他一扫刚刚的朦胧与迷蒙,直起腰背极有威仪地回道“爱卿免礼。”
整个人的姿态礼仪比沈竹这个半路出家的太后娘娘可要完备多了。
在自己臣子的面前,轩辕昭也不再是平时那副软软的撒娇模样,而是换上了同轩辕策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
即使因为年龄稚嫩的缘故,而难免显得有些违和,却并不耽误简肇等人对他的毕恭毕敬。
虽然他们惦念着流民之事,想要尽早与轩辕昭和轩辕策商议,但今晚终究还是太过混乱。
于是简肇二人在同轩辕昭请完安之后,便先行退下休息去了。
而轩辕策和沈竹为了明早的诸多事宜,也是一样。
不过徐志朗却不同于他们。
除了要安顿叛军的去处之外,他还去迎接了连夜将咸德佑与汪厦两人带来绥原县的护卫队。
“咸大人,汪大人。”这次,徐志朗的态度变好了不少,他一边致歉,一边向两人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自己态度不好的缘由,“本官此举只是为了保证事情的稳妥,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无妨,无妨。”汪厦羞愧于自己居然怀疑摄政王麾下的人会叛变,连连摆手推脱着徐志朗的道歉。
而咸德佑则在一旁看着徐志朗,心头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亏他没有冒着得罪轩辕策的风险“站队”徐志朗,否则现在跟齐志用一起被遣送回京的,恐怕就还要加上他一个了
徐志朗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引他上钩
他明知汪厦那个棒槌根本不会为齐志用的贿赂所动摇,也就根本谈不上和齐志用同流合污,因此从头到尾他针对的,就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若是自己真的以为徐志朗和齐志用有所勾结,尤其自己在暗地里还跟齐志用有联络的话,恐怕这一遭便要把自己的前途给彻底搭进去了
误打误撞躲过一劫的咸德佑不由得擦擦额角的冷汗。
他看着徐志朗好像颇为遗憾没有抓到他把柄的样子,连连感到后怕。
轩辕策这明显是打着宁错杀不放过的算盘啊
想通了其中关窍,咸德佑有些恐慌了起来。
不过好在轩辕策似乎也只是借机发挥,现在还不打算整顿户部的样子。
因为他现在有更加合适的银两来源抄了齐志用的家
这也是他故意设套,迫不及待地将齐志用引至绥原县,尽快断掉他所有后路的原因之一。
赈灾需要钱,而他缺钱。
原本以为怎么也要靠收缴沿途的一堆贪官污吏,才能撑得住灾后区域重建的花销,竟然只靠着抄完齐志用的家,就拼凑了个七七八八。
可见齐志用此人占着两江总督的职位,究竟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自古以来,养军队是最耗钱的事宜了。
为了供给这么多士兵的日常口粮,齐志用也是不贪不行。
好在这些银两,最后兜兜转转又都用回在了百姓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