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许匡衡又递上了几本册子,见李源无心翻看,便只好大概汇报了一遍,不外乎是一些基本的统计数字,例如军队人数,马匹军械,所辖州府的人丁户籍土地,甚至库存的钱粮数量等等都精确到毫厘,统统朝李源说了一遍。
在场众人几乎都是武将,战场杀敌是一把好手,领赏拿钱时也不含湖,但真要让他们经手这些账目数字,怕是脑瓜子生疼,于是只能张大了嘴巴看许匡衡在那里侃侃而谈,内心暗暗佩服不已。
随着这些数字不断从许匡衡口中娓娓道来,李源全程仔细听着,渐渐深刻地觉得,要运转好一个统治机器还真是不容易,若是没有帐下贤能之人的协助,想当好这个节度使,简直是痴人说梦。
如今李源的手中,卫圣军左厢除了被陈觉带走的兵马,便剩下四个军,共一万多人。而先前投降俘获的三万多朗州兵,此时仍扣押在城中各处,并未遣散,朝廷也无明旨。这些朗州兵个个骁勇,几乎都是刘言等人一手调教出的班底,李源如何能不动心思?
于是当众提了出来,要将这三万朗州兵重新整编入自己的帐下。武将们自然个个赞同,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在这个世道,手中兵多将广,腰杆子自然就硬,这比什么都好使。
唯有许匡衡一言不发,片刻后上前拱手道:“大帅,依我朝军制,各地节使,均以屯营禁军为主,其余所属州兵不过万人之众。大帅若想扩军,还需先向朝廷请命,说明缘由,若贸然为之,就算募兵数千,都是违规之举,恐遭人非议啊!”
李源深以为然,于是点头说道:“先生说的极是。不过扩军的缘由那可就多了去了,武平四战之地,西有诸蛮蜀国,北有荆南周国,如今卫圣军右厢还在那李金全手里,本帅实在是缺兵少将啊!既然奉命为朝廷镇守此地,本帅不仅要将那三万朗州兵收入麾下,还要继续招募新兵,扩充实力。”
许匡衡深吸了一口气,忙问道:“大帅欲扩军多少?”
李源澹澹一笑道:“当然是多多益善!怎么也得七八万人吧,少了不够用啊!”
此时范仁遇忽而站了出来,愕然道:“大帅,此事恐怕不轻易!就算扩军缘由充分,但七八万兵便是七八万套盔甲兵器,更具粮饷用度,这些东西从哪儿出?军士每人每月至少三分银,一年也得一二十万贯,就算是报给朝廷,他们能给咱们?”
许匡衡细想了片刻,颇为自豪地说道:“诸位,我武平作为楚地三节之一,虽然下辖州府数量不如其他二节,但人口良田却是最为殷实的。多年来朗州战事甚少,马希萼刘言也算是经营得当,陆路水路往来商贾不绝,贸易往来十分发达。此时不算州库积攒,光是那降王马希萼的内库,十年积蓄便有四五百万贯,养上十万兵也是绰绰有余!”
“竟然这么多?!”不说范仁遇,其余众将也纷纷傻了眼,那日负责搬运内库的那几名将领,就如罗二虎,此时也是瞠目结舌。
他们自然不知晓,周行逢领他们前去的地方,只是朗州城大小内库中的一个,至于其他的,在周行逢奉诏回朝面圣之后,李源便命许匡衡带人四处搜寻,在朗州一众投诚的官吏带领下,最终全部查获。
李源皱了皱眉头,最后扬手说道:“这样吧,除了那三万朗州兵,再从朗州青壮征募三万新兵,号武平军,隶属本帅府署。武平军如今的兵员额度,按照朝廷军制,是可以申请一万两万的,那便算是解决了一部分,至于剩下的,稍候便由本帅亲自拟一份奏疏,有劳许先生替我去金陵走一趟吧!一应兵器盔甲,咱们这回缴获了不少,朗州也有库存可用,设法向朝廷讨要万余套便可,至于钱粮用度,则不可向朝廷讨要,以免落人口实。既然陛下令我等镇守在此,这里的兵,当然由咱们自己养!”
“在下遵命!”许匡衡心里头自然明白,李源急于扩军的用意,但此事欲做成,必须谨慎为之,确实得亲自回金陵打点一番,否则后患无穷。
片刻,李源又开口令道:“刘江生!”
站在最前头的刘江生立马挺直了胸膛,喊道:“末将在!”
只见李源轻轻招手,将刘江生唤到身旁后,便低声嘱咐道:“江生,这回你也同许先生一道返京,把咱们金陵城中的老小,也一并接到朗州来。切记,到时把随行护卫兵马统统留在城外,莫要声张,接到人后迅速起行!”
见刘江生果断地点了点头,李源又将许匡衡叫上前来,朝二人吩咐道:“到金陵之后你们再跑一趟周府,替我跟岳父说一声,征调几艘稳妥的商船,把天印山中的回鹘兵马全都秘密运送到朗州来,千万谨慎!至于以后采购的军械战马,也统统送到这里。”
许匡衡追问道:“大帅,那您的婚事该咋办?您不回金陵么?这可是大事!”
李源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这事儿固然重要,但此时刚刚建节,事务繁忙,我还脱不开身!许先生,你顺便替我与周府好生说道一番,婚事先延期吧,想必岳父定然能理解。一月之后,我亲自回金陵,风风光光迎娶娥皇!”
“在下遵命!”
“对了许先生,临走之前,替我将城中各营的工匠尽皆找来,我有大用!”李源神秘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