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嗣昌愣了会儿,接着站定大声回道:“大帅,末将惭愧,只得一石有余!”
一石有余?李源不做声色地点了点头,自己没看错人,这名亲从指挥使倒是实诚。要知道南唐士兵比不上北人,身体素质参差不齐,平均水平不过八斗,精兵人均一石余,除非是勐将或力士,极限可开至两三石。但训练弓又与实弓不同,譬如罗二虎操练时有时能开三石,实战却只能开得两石,这已经是十分罕见。
《新唐书》里曾记载过,两名虎将张士贵和王忠嗣所用的弓,拉力是一百五十斤。唐朝的斤和现代的斤还有点出入,换算过来是两百斤,相当于三石五不到,这已是夸张至极!至于那些话本所描述的,动辄能开七八石弓的人物,那不是英雄,那是神仙。
“取本帅弓来!”李源霸气十足地一挥手,身旁亲兵便小跑着将一张描金强弓送了上来。
“嗣昌,你且试试本帅这弓,两石!”
林嗣昌毫不犹豫地接过,清脆地回应道:“遵大帅之命!末将定然尽力!”
这时只见林嗣昌的眼睛里流露出稍稍兴奋的神色,毕竟能被大帅点名,在众人面前表演一番箭术是很光荣的事情,但又同时略微忐忑,这可是两石弓,若是自己拉不开或是射偏了该咋办,这可不是自己丢脸的事儿,自己作为亲从都指挥使,丢的可是大帅的颜面......
随着李源一声令下,林嗣昌不敢怠慢,连忙整理心神,直到心中通畅后,才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注意力。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持弓而立,接着闭上双眼,不知心里在默念什么,一阵穿堂风忽而轻轻掠过。
突然,林嗣昌瞪圆了双眼,下盘扎稳,双臂绷紧,利落搭箭上弦,只听得“嘣”的一声沉闷,强弓渐渐拉满,直到夸张地吱呀作响,此时几乎已成一道弧月。
“啪!”在林嗣昌放开弓弦的那一刻,众人的目光随着利箭呼啸而去,径中五十步外草人心口,而那支箭失却出乎意料地并未穿过甲身,而是如同碰撞到坚石一般,随后哐当一声径直栽落在地上!
李源当先大喝道:“好!”此时围观众人纷纷附和着喝彩起来。
林嗣昌腼腆地笑了笑,心中澎湃不已,不曾想今日还真把这弓给拉开了,这究竟是侥幸还是自己的臂力真的有所长进了?但令他最为惊喜的是,那件看似轻薄的冷锻甲,竟然连强弓都能阻挡?简直不可思议!
渐渐又对李源生出了更为浓烈的敬畏感,如此宝甲世间难寻,锻造之法大帅从何得来?此后大军若是全数配上这冷锻甲,沙场搏杀还有何惧?我家大帅难道有天人庇佑不成......
胡贵匆忙地上前取下冷锻甲,再小跑回李源跟前,显然他未曾想过自己亲手锻造的这件甲胃竟坚硬至此,接着激动地几欲落泪,颤悠悠地说道:“大帅,这冷锻甲坚如磐石,怕是上古陨铁,也难以相比啊!下官恭贺大帅,获得如此神物!我武平军此后,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林嗣昌领着亲兵们已然情难自禁,齐齐康慨大呼道:“恭贺大帅!恭贺大帅!”
心神已然摇曳的李源,此时胸口正剧烈地起伏着,按照《梦溪笔谈》所载,这件冷锻甲显然已经达到了“去之五十步,强弩射之,不能入”的合格标准,而实践下来表现竟如此优异,沉梦溪诚不欺我啊!
李源兴奋地发话道:“胡监丞铸甲有功,赏钱五十贯,参与铸甲的工匠每人各赏十贯!”
胡贵喜上眉梢,连连谢赏后又拱手说道:“大帅,如今冷锻甲已成,但大军所需数量实在庞大,加之还有其他兵刃需要制作,故而下官建议,军器监应广招人手,以便抓紧赶制......”
李源毫不犹豫地挥手道:“准!但本帅还是那句话,泄密者斩!以次充好者斩!”
见大帅如此信任,胡贵受宠若惊岂敢辜负?笃定了一番心志后,躬身应道:“下官谨记大帅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