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次自尽都未成,纪芙薇没能梦到最后的结果,但想想便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好恨。”
豆大的泪珠接下落,溅落在衣襟上,瞬间便湿了衣衫。
外头传来了些许说话声。
纪芙薇一个机灵,强迫自己清醒过来,下意识去寻手帕。
包裹已经被打开放在桌上,里头银票没了,珠钗和衣衫还在,纪芙薇手上微顿,她拿出来的正是当年那人给她擦泪的手帕。
天缥色的方巾手帕,一角上绣着一对墨竹。
她初嫁给向二少爷时,什么也不懂,听了荒唐事便吓得跑出了院子,当时她哪里知道这竟然是最好的情况。
她至今不知道那人是谁,但他是她头个恩人。
他给她支了招,免了她一场灾难,纪芙薇一直念着这份恩情,这块手帕更是始终妥帖地收在身边,这次匆忙逃出来也没有忘记。
她原想着有机会便去寻恩报答,虽对方不一定需要,但无论是给人做工还是直接报答金银,她都会竭尽所能。
至于她第二个恩人,那大概是没有指望了。
她这样低贱的人,这辈子别想见到皇帝。
不过,若是哪天实在无法,被向家逼到了绝境,她就去敲城门口的登闻鼓,告御状去。
便是杀威棒将她生打死了去,也比再受凌辱要好。若她侥幸活下来,她一定要多给皇帝磕个头。
她咬咬牙,用这块她格外爱惜呵护、曾经鼓励了她无数个日夜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珠。
直接跑是不可能的,梦里的她已经用血泪教训证明了这点。
趁着世子等还没起警惕,现在院子里的人手还没备齐,而后院那狗洞估计也没能堵上时,她必须要与他们虚与委蛇,待哄好了,抓住机会离开。
这里不是她后面待的“外室巷”,不是专门的寻花问柳之地,没有人在巷子前后盯梢。
到时候她寻了机会——
世子果然没有起疑。
梦里的她是怎么轻信又是如何应对的,纪芙薇一仿一努力地照实了演去。
“且先叫二弟妹委屈些,这里只有两个力气不错的粗实婆子、一个做饭娘子,另外便是三五护卫人手……”
这只是个一进的小院子,这么多人实际上相当够了,不过比起国公府的奢靡却还差些。
世子色心几乎隐藏不住,纪芙薇甚至在心里想,梦里的她是怎么就这么信了的呢?
她怎么总把人想得这么好?
这世界上,像七小姐向和湉那般愿意给她个方便、留她个活路的人,哪有那么多呢?
想到这里,纪芙薇又想哭了。
醒来的时间久了,那几年的噩梦带来的绝望逐渐冷却,梦里的情绪也渐渐褪去,她方得几分冷静。
“我好歹‘预兆’了。”她心说,“再坚持一会,别辜负了这份幸运。”
“再谨慎一点!”
世子见她半点没有起疑毫不意外,心里感慨她果然是天真纯然的性子。
此时,他已经得意地忘记南北、不辨东西了,何况这又是他的院子,到处都是他的人。
纪芙薇忍着恶心,与他玩笑吃席过宴,哄着他喝了好些酒水,白酒喝完又唬他喝本来要用来做菜的花雕。
有梦里的印象在,她确实发现了守备的漏洞,也成功灌倒了世子。
怀里只放了恩人的手帕,纪芙薇借口去后头,顺利地找到了狗洞。
咬咬牙,她很快地钻过去。
才站稳,后头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
“人不见了!”
纪芙薇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快发现?!
她不顾一切地往外头逃。
现在世子的人还没有把守住整条街,她不逃就没机会了。
才过了午后,外头阳光微热,将巷子照得明明白白,纪芙薇还没出巷子就看到世子的亲卫了。
“在这里!”
“快来人!”
“世子,这边!”
她不得不转头逃跑,但巷子尾的情况她一无所知,梦里就没有探查到一点儿事情。
眼见巷尾一户居然还开着院门,纪芙薇慌不择路便跑了进去。
“救命!”
“救救我。”
这家安静得过分,没有人应答。
正是六神无主之时,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些不正常的地方。
“追!”
纪芙薇剧烈地喘息着,跑得急了,心口阵阵作痛,喉头一股血腥味。
“快!”
“没有出巷子!”
“这里搜!”
她更加慌乱,心理和身体上双重的苦痛几乎到了难于忍受的地步,泪水将将在眼眶中打转。
凭着最后一点信念,她边跑边寻找能藏身的地方。
意识还没反应过来,几近失控的身体竟直接撞到了人。
纪芙薇直接扑进了人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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