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晟煜也不介意做做好事,比如要他来做抉择,他也不会任凭一个婴儿去死而不作为,但他的仁善也差不多到此为止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更多时候,他是理性思维在办事,同时很显然,其他人也不得到他格外的优待。
“我知道了。”纪芙薇淡淡笑道,“姑姑放心吧。”
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门,纪芙薇不仅是学会了那种含糊和含蓄言辞的解读方式,也从其他的角度更清晰地意识到了萧晟煜的思路。
她有些意外的,不仅是其他太妃娘娘,就连当今陛下的生母谭太后,也一样会用一种意外理智且冷酷的视野去看待皇帝。
用她的话说就是,这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大燕的皇帝。更何况她还缺席了这个儿子成长和观念形成的最重要的七八年。
这与纪芙薇一贯的用感觉来理解和看待陛下不太一样,不过这不妨碍她尝试用思维去分析和思考他有些行为举动背后的深意。
现在她已经能够比较清晰地意识到,萧晟煜绝对是不太喜欢三公五侯的,不仅仅是处理了武官头目的武国公府向家和愈发猖狂的文国公府冯家,三公之后,他对剩下的“五侯”也绝对有修剪枝叶的意思在。
这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机会”?
与其帮了陈家或纪家随便哪一家,纪芙薇更愿意亲自给萧晟煜递递刀。
如果不是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她也不介意奉献自己来做恩人手上的利刃,不过他有锦衣卫等厉害人在,还用不上她一个小憨憨。
没有多久,纪芙薇看见纪花梧的丫鬟来请她了。
不过人没有到她跟前,就被连翘和辛夷拦下了,天冬侍奉在她的身侧,莲心姑姑作为有身份有女官位的人,也在不起眼的地方得了个客人的位置。
一次不成,又是一次。
纪芙薇只当做没发现,又眼见着舅母唐夫人被请了过去,随后一脸为难地回来了。
“怎么了?”
偌大个人坐在了她的旁边,又是长辈,一桌人都看着,纪芙薇想当没看见都不行。
“新娘子请您过去,到底是娘家姐姐……”纪芙薇看她脸色就觉得情况有异,但她不想再帮纪花梧了,她也和萧晟煜保证过,不再让自己受委屈。
所以,纪芙薇想了想,决定狠狠心。
“唐夫人在说什么呢,”她笑道,“新娘子的大嫂还在这里呢,有什么让她大嫂和她大哥说啊,若是陈家叫她受了委屈,正好纪杉榡大弟能立马把人接回去,不过今晚,还能悔婚呢。”
这就是玩笑话了。
三拜之后,礼全走完了,纪花梧的庚帖彻底入了陈家,再加上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她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再说看在嫡孙子的面子上,陈家也不会让她走。
“三姐……”大弟媳立马露出了惶恐的表情,她是不想碰新娘子这个烫手山芋的,估计她也知道一些纪花梧的事情,毕竟怀孕的事情五妹也知道。
“没事,有唐夫人这个舅妈陪着你一道呢,她是长辈,有她给你拿主意。”想了想,纪芙薇不顾唐夫人欲言又止的为难表情,对着那头的婢女们招招手。
“来,我把辛夷给你,她是宫里宫女出身,最机灵不过,平时也很得我器重,”她对大弟媳道,“我把她临时借给你用用,若有什么事情陈家不愿意给方便的,你尽管抬了她出来,让她去做,陈家总不能拦着宫里的人呗。”
这话七分真三分假,辛夷现在已经是给了纪芙薇了,有太后娘娘点头,她就是她唯一的主子,但自纪芙薇出宫居住,辛夷某种程度上也就离开了皇宫,是放了身子的。
不过大弟媳信了,唐夫人似乎也认可了这个安排。
莲心姑姑那个级别是麻烦不起的,但一个小宫女扯扯虎皮应该还够用。
也就这一下,一桌人听得神色各异,看纪芙薇的眼神又变了几遍。
大概是谁也没有想到当年一个被放弃的纪小姐会有这样的造化吧。
这样看,那她旁边侍奉着的,仪态礼节样样都好的大婢女,估计也是宫里出来的了,指不定也是乾清宫或是慈宁宫背景的。
大家的态度于是更认真了些,待纪芙薇也更热络了。
她婉拒了各种酒水,连果酒之类的也不碰,但对蜜水并不推辞,当下又表面热闹地互相敬了酒水。
这一次,纪花梧那头花的时间门更久了一些。
久到大家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新娘出了什么问题,才让娘家人的女眷过去了好几个,若不是纪芙薇这个出嫁的嫡姐夫人还在,恐怕更早地就有人过来问了。
好半晌,在不得不采取行动之前,辛夷等人终于回来了,重新入席的唐夫人重新上了妆,大弟妹好像也换了一件衣裳,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来,喝口水。”见她神色不定,她先给她倒了杯蜜水,另外提醒她,“注意脸色,大家都看着呢。”
大弟妹这才恍然,连忙调整自己的表情,等得体地应对了几次试探后,她才松了口气。
“多谢三姐。”她大概知道这个姐姐与纪家不算多和谐,但能提醒她已经是情分,她得了丈夫的提点,自然会万分注意,绝不做失礼的事情。
纪芙薇点了点头。
她视线看向辛夷,辛夷犹豫了一下,才主动上前来,凑近她的耳朵。
“是纪花梧姑娘身子感到不适了,但陈家的看护比较严,厨房也有些远,陈世子院子里没有小厨房……”
“嘭——”男宾那儿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在场之人一片哗然。
男宾女宾互相之间门隔了几扇屏风,但大致还是在一处地方的,只是听说事情涉及今天的新郎官陈世子,大家才那般不可置信。
“今儿陈家的事情可真多。”她不由心生感慨,“以后可不想参加这酒席了,事情太多,如果是纯佳的婚宴另说,旁人的我是都不想来了。”
“顺天府带了十人衙役来拿陈世子了!”
传话的人话音刚落,那头又是一阵响动,像是碗筷砸了的声音。
喜悦倏然停下,戛然而止之后,竟没有半点声音了。
在场百来号人,显得尤其安静。
纪芙薇被那头的动静吓了一跳,所有人都惊住了。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
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辛夷还等着她回话。
“纪姑娘的肚子……”她小声贴着她的耳朵道,“本身怀相就不是很好,可能还惊了胎气,估计就是前儿摔的那一下,但一开始估计是压下来了,另外便是妆粉重,瞧不出来。”
“等吃完了生饺子,新郎官走了,新娘子便不成了,吐个不停,还说肚子疼。”
“那她找我去有什么用?”纪芙薇讶然,思路还没转过来,这在过去就是她寻了理由要陷害她啊。
“估计是知道了方才外头的事情。”辛夷忙提醒,还比了个口型。
点翠名儿一说,她就知道了。
“哦。”纪芙薇平静地应了一声。
“然后呢?”
“保胎药不好弄,估计原本是想要您过去帮忙的。”
“你帮了吗?”纪芙薇问。
“这不是有新娘的大嫂和舅娘在吗?”辛夷狡猾一笑。
很快,那边便传来了更加详细的情况。
提出告退避开的人不多,绝大多数宾客都是在这儿看热闹,女眷里陈夫人已经快要晕过去了。
但今天事情来得紧急又突然,即使是昌平侯府,似乎也通融不得了。
周围人都议论开了,闽大弟媳去找丈夫纪杉榡拿主意了,唐夫人也悄无声息地避开不见了踪影,如果新郎出了大问题,真要下大狱,那这门亲事还真说不准了。
莲心姑姑打发了连翘过来伺候,自己则去前头打探了。
纪芙薇这时候和辛夷说话也显得不那么明显。
“那她现在如何了呢?”
“唐夫人和闽夫人费了大力气,才疏通了关节,拿了保胎药熬了给新娘子送去喝了,”她轻声道,“如今大略是睡下了。”
“哦,那就好。”
纪芙薇平静地拿出帕子擦了擦嘴。
新娘子没见血没出事,大婚的喜意大概还在。
顺天府府尹亲自拿人,将新郎官带走了,虽没戴着镣铐,但大家都看见了。
新娘子喝了药先睡了,肚子里还怀着本来用来拿捏陈家的种,如今,倒反成了陈家不会放手的证据了。
谁能想到,混在敲锣打鼓的喜乐声中,燕京城的登闻鼓“不声不响”地就敲了,挨了杀威棒后,人活了下来,告的正是今天的新郎官陈世子呢?
哦,这下喜意好像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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