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回来过吗?”
“没有。”
纪芙薇不多说了,这就在婢女的帮助下起身穿衣,重新洗漱上妆。
“方才你们在说些什么?”她问,“好似有些热闹?”
“辛夷寻上法子,可算是能关照她家中姊妹了。”
“嗯?”纪芙薇发出一点鼻音。
“都是主子心善,原她姐姐小产了一次,身体没大好,但那楼里妈妈不让请大夫,也不让她多休息,想逼她出去接客……是主子心善支了银钱去,才算是请去了大夫,和那妈妈谈妥了。”
辛夷在宫里那么多年,又不是个笨的,好歹也攒了些钱,但关键是她请不到肯去青楼给妓女们看病的大夫。
纪芙薇无意中听说后,顺口便帮了,给她支了个地方,最要紧的是她有那个面子请大夫,这才让辛夷的姐姐躲过一劫,不然若是小产没养好又接客,怕是更要折损寿数了。
“唉,”她叹了一声,“是个好事。”
“那主子如何叹气呢?”
“只是世间女子不易。”
说完,纪芙薇瞧着镜子里的人,露出了一点怔怔的神色来。
是了,这份苦她其实也是受过的,或者说梦里的她受过,她本该也是这般的命运的。
外室和那青楼女子,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接待一人或是多人的区别,但若是混出些名堂来的名妓,其实也只有几个恩客。
若是遇上性子暴虐的,一样是要大受苦头。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不能取缔了去呢?”她忍不住想,“青楼这样的地方,根本不见任何的好处,对女子尤其不公,满是残害折磨……”
纪芙薇知道这样的想法未免有些惊人,但却并不是没有来由的。
她一早便是不喜那些烟花柳巷之地的,她甚至知道萧晟煜也不喜欢,只是其根基之深,难于想象,才叫他努力许久,也不过是将将让着曾经摆在明面上的势头,变成藏在私底下的不太见得了人的东西。
纪芙薇于是又想到了辛夷和她的姊妹家人们。
他们是因为丈夫或是父亲获罪,受了牵连才被并罚的,固然可能是他们受了隐藏的恩惠,譬如家里当官的贪污被抓,那实际上享用到了赃款的大概率是全家人一道的。
可为什么男子没有罚入青楼的,女子就得去做那皮肉营生呢?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是见不得人的“生意”。
青楼女子赎身的不多,完好地生育的也不多,生下来的孩子更多是没有身份的,养大的可能性都很小,或是成了那等弃儿乞丐。
若说是为了叫女人们多生育,也犯不上这样的法子,寻了理由让她们改嫁或是为奴亦可,侍奉一群并不缺钱的老爷们玩乐却显得非常没有必要。
纪芙薇心里隐隐约约有个想法,但实在是太模糊了,太渺小了,她很快便想不下去,和婢女们说话去了。
天冬告诉了她一个新消息。
“陈家将那外室和外室子记入陈世子的后院了。”
“都晓得了?”纪芙薇惊讶。
“可不是呢。”
“虽说案子还没有个明确结果,”天冬说,“但大家都觉得那陈世子在牢里要不好了,一个准备科举的公子哥,居然关了快一周时间了,阅卷的大人们是疯了不成,哪里能叫他取中呢?”
“而且,现在百姓都传,陛下英明,绝不姑息,所以陈世子若是被罚得狠了,怕是陈家要断苗。”
陈世子没有嫡亲的兄弟了,他昌平侯府世子的位置还在手上,昌平侯府的爵位也不能没有继承人。
但他刚刚成亲,或者说是成亲当天被抓了,连洞房都没成,新娘子不可能有孕——这是大众眼里的看法,实际上如何他们心里都清楚,现在却没办法叫纪花梧肚子里的那个“合理”起来——可不就是只能够指望旁的了。
这下,那外室子反倒显得分外珍贵了。
“纪花梧可去看过她那牢里的夫君了?”
“没有呢,”天冬回答,“陈世子夫人不仅没去见过人,还找着纪家的人要闹和离,说是陈家骗婚。”
纪芙薇没忍住,轻嗤了一声,但想想这好像又很正常。
“不过,陈家不会放手的吧?”
“可不是呢。”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好一对据说恩爱难移、一往情深的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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