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芙薇与萧晟煜自是情意正浓时,一个新年过得都十分舒坦。
虽没有半分逾矩之举,但因两个人心心相印、互有所感,平时行事也好似相处多年的伉俪,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落在两个人手中一并去完成时,也好似多了许多的意趣。
及至元宵时,纪芙薇与萧晟煜再度相约看灯。
和纪芙薇的清闲不同,萧晟煜的新年休沐只到初七时候。
过了初七,他便如同其他大人那般,恢复了超纲秩序,该上朝的上朝,该如何的如何。
这新年期间的头一例,大概就是御史参了宣平侯府纪家。
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新年初始,各地都没有什么大事情,只是忙着为开春耕种做准备,于是便显得开年头一次“开工”的御史格外的厉害,给逮着了老鼠尾巴的纪家也显得十分狼狈。
年前时候,纪家的姻亲昌平侯府陈家刚刚狼狈地躲过一劫——
说躲过,也不是十分恰当,毕竟如今陈家还落得个爵位继承无望的难堪境地,在陛下不松口的情况下,他们家恐怕是要立不成世子自然也传不下爵位了。
在这种情况下,三公五侯皆是心有余悸。
但好在也并非所有人家都是艰难万分,譬如三公里打头的镇国公王家便是一如既往的稳健,仍是简在帝心,像是五侯里面刚刚与兰阳王之女结亲的文升侯府苏家瞧着也是气象极好,万事顺意。
如此一来,大家便算着,就算陛下不容三公五侯,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将他们“一锅端”了。
在这期间,不论是谋求他路,从原本的袭爵萌荫转为科举入仕,或是安安分分老老实实修剪枝丫,去繁求简,都是他们的“求生之路”。
“若纪家有事来寻你,你便不用太放在心上。”萧晟煜想到什么提醒了她一句。
纪芙薇一愣,随即会意问道:
“可是事情很严重?”
“也不算吧。”萧晟煜感慨一声,“御史参的那点事情倒是不大,若是不似陈家那桩案子那般敲了登闻鼓,那基本上纪家还是能摆平下来的,不过是再放点血出来罢了。”
纪芙薇一听,便不在意了。
只要不是纪家全家要被砍头,她可能会被牵连,其他的事情纪芙薇是真的已经不太在意了。
原本还会念及面子稍微顾忌一二,可瞧着纪家大部分人的言行举止都不是个好的,她又何必为了他们来浪费自己的精力。
再说,纪芙薇也发现,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有她的陛下为她兜底。既然她这个有血缘的总不便于叫自己的亲爹亲娘去寻死觅活,那就只能劳烦她的陛下多多费心。大略他也不会要了他们性命,这样她也就不操心了。
“与您说个事儿。”纪芙薇以一种玩笑的口吻道,“我今年过年,竟然还收到了向家的年礼。”
萧晟煜轻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又未曾多言,只是问她:
“可喜欢?”
“那大概是向家给熟悉的人家的年礼里,次一等的。”纪芙薇道,“不过可比纪家大方多了。”
这方便纪芙薇倒是能够理解,实际上向家给她送了二等的年礼,她已经十分惊讶。多少也在武国公府向家呆了三年多,她对向家的一些习惯倒也不是一无所知。
除了格外亲近的人家——也就是各房夫人的娘家可能会有各位夫人另外准备节礼——向家的各种走礼,都是有各自的规制的。
从送礼的档次,大致可以分为四档。
头一等的便是给身份尤其贵重的或是与向家关系亲密的人家,像是镇国公府和文国公府都是其列的,在向家又嫁了个嫡小姐去文家之后,可能给文家的节礼会更贵重一分,但是因为杨阁老孙子的事情,两家的关系可能也不如以往了。
除此之外,便是向家习惯性地给一些皇亲国戚送礼,比如某位王爷王妃或是宫里某位娘娘的娘家。
虽然这具体的物什不同,但礼物的价值是大致相当的,如果是需要特别精心赠礼的,那还会根据收礼的人家和那家人管家或是主事之人的喜好而特别调整。
二等的礼,便是送去一部分娘家不算给力的向家亲戚家,或者是五侯那种级别比向家稍微低一些的勋贵人家。
纪芙薇可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划到这个范畴里,但收到了礼物之后,她仔细地瞧了瞧那瓷器,发现虽然不是第二档的礼里头最名贵的,但价值上大致也是这个范畴内。
三等的礼便是再次一个档次的,从物件的价值里就能判断,左右是在千两银子以内。
最次最简单的便是直接与人回个帖子,基本上都是门客之类来写的,不用主子格外费心,但有武国公府的印记表示身份,这也是准备数目最多的。向老夫人给女儿启蒙,教导管家事项,便是先让她从了解这个学起。
“可叫我惊讶极了。”她笑眯眯的,“都是陛下给我撑腰,才叫他们不敢欺负我了。”
“往后便更加不会了。”萧晟煜轻轻地抚了抚她的鬓发,“只有天下人讨好于你,莫有叫你受了旁人委屈的。”
“我晓得,您对我的好我都记得。”
纪芙薇一歪头,侧脸贴着他温热的掌心,像是依偎在他手心与怀里的小猫儿,让他满生爱怜,无法放手。
一时之间,马车内分外温情,连那冰冷的空气都好似被两人之间的温度所浸染。
“好了,我们下车吧。”
“嗯。”
纪芙薇牵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她一身白色的狐狸毛长披风罩在外头,唯独裙边透出一点樱绯色,上面是影影绰绰的芙蓉绣纹,只是叫外头雪白的披风遮掩,看不清裙上完整的图样。
“可真热闹。”她忍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