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一个可可爱爱、娇娇软软的的小醉鬼,萧晟煜难免感到了几分甜蜜的烦恼。
这就好似吃到了一颗很想吃的但是味道微微有些发酸的山楂糖。
即使萧晟煜并不嗜好甜味,也并不反感酸味,但出乎意料的感觉总叫人觉得十分“新奇”。
困意弥漫在纪芙薇的脑海里,只叫她觉得晕晕乎乎,好像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般。
但即使是睁开了,她也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是晃悠着的。
所有都迷糊地笼罩上了一层宛若云纱一般的雾,界限像是浸了水一般,一下就晕染开来,不过最要紧的还是头疼,晕乎。
“唔。”纪芙薇想揉一揉自己的脑袋,但最后只是勉强做了个在他颈侧蹭了蹭的动作。
“呼。”萧晟煜舒了一口气,侧头看着怀中被他抱着的小姑娘。
纪芙薇个子在女子之中不算高但也不算矮小,和他预估的差不多,即使是养了这么长时间,她身形上也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多说是脸上稍微涨了一些肉,但要他说,她腰肢还是一样的纤细,抱起来也是格外轻盈。
“难受?”他心疼问她。
纪芙薇一蹙眉,含糊为难的样子便叫他整个心都跟着吊了起来。
固然心动,固然感怀,但见着她难受,萧晟煜也只是被更多的更强烈的怜爱占据心神,一刻也无法移开目光。
果真是他的心尖尖。
让他根本定不下心来。
只要想着怀里的人,萧晟煜便会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变得滚烫起来。
明明不是那等热血上头的年轻人,可他依然觉得自己好似被她强烈的生机和年轻的活力所感染,他好像不是而立之年的人,在这一瞬间,只是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的心便跟着熨帖而滚烫,被她的一切所牵动心神。
他被她所感染,被她轻易地攻城略地。
他的整颗心似乎只为她而剧烈地跳动。
“唔,没事呀。”
纪芙薇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说话的声音都好似在发飘,尾音轻得像是天上的云朵。
好似羽毛轻轻地撩过他的心尖。
萧晟煜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心神不宁。
强烈的欲望伴随着她落在他肌肤上的轻柔呼吸而起,光是克制自己,他就好似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但萧晟煜只是轻轻地动作了一瞬,将她抱得更舒服了一些,带她回了房间。
“怎么就喝了这么多呢?”
他感慨。
将纪芙薇放在床上,他却没有办法放开自己的手,只是依然揽着她在自己怀里,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只手作弄。
“我也不知道。”纪芙薇自己也有几分纳闷,因为酒气和醉意,她思维变得很慢,明明是简单的问话,她却要思考好半天,眼前也是晃悠悠的景象,叫她根本撑不起身子。
纪芙薇依靠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萧晟煜抽了手,轻轻地给她按揉合谷穴,在替她按着太阳穴,半天之后她那种奇怪的晕眩感淡去了不少,但犯困的情绪变得更加强烈了。
呆在他的怀里,她只会觉得安心。
他轻轻地蹭了蹭,萧晟煜浑身僵硬,不敢乱动,更不敢叫她发现自己已经起了更唐突的心思,他生怕她被他吓着了,只能更为耐心地哄着,因为醒酒汤还没送来,他也不敢叫她就这样入睡。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实在是纪芙薇前言不搭后语。
她想叫他留在这儿,想和他多说说话,萧晟煜腿间还硬着当然也不可能就此离开,更不想放开怀里的小姑娘,只是一样坐在床上,任她靠在怀里。
他好像能明白她的心思。
意识到萧晟煜暂时不会离开之后,纪芙薇于是嘀嘀咕咕地开始讲各种事情。
她本来是想说今天的事情,想议论最近在宫外的发现,想提一提向晋汇将军给她送的厚礼和向家意图为她出嫁妆的事情,想……
结果想的太多,被醉酒搞的浆糊一样的小脑袋和不甚利落的小嘴根本不听她的使唤,脱口而出的话便显得分外跳脱,还有不少支支吾吾压根叫人听不明白。
半天之后,萧晟煜才知道她是喝了高太妃给的桃花酿。
“那酒后劲大,本身瞧着不醉人,但一口一口下来,”他叹一声,“哪知道你这丫头这么没有分寸。”
“娘娘……不会害我……呜。”
虽然是个醉鬼,但纪芙薇直觉自己被责备了,当下就不高兴起来。
和喝醉了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察觉自己被最喜欢最信赖的人嘀咕了,纪芙薇又委屈又生气又难受,连送来的醒酒汤都不肯喝了。
就像是发脾气的猫儿,脑袋一转,虽然还在主人的怀里,可怎么也不愿意赏光一个眼神,那倔强劲儿,半天也消不下去。
萧晟煜只觉得好笑又为难,连忙哄着。
“没关系没关系,不是你的问题,朕与娘娘说去……”
“不行。”她从他怀里转头,给了他一个没有什么力度的瞪眼,坚决表示自己对高太妃娘娘的喜欢和维护,然后继续用后脑勺对着他。
“好薇薇,不和我生气了好不好?”萧晟煜轻轻地拉住她的手,“都是朕的不是。”
“不是。”她又转过头来,很轻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您没错呀……呜呜,都是我的错……”
纪芙薇又难受起来,怪罪谁她都不想怪罪他,何况她知道萧晟煜之前压根就不知情。
“没有没有。”他忙搂住她,“不气了,就是一点酒,不算什么大问题,没关系。”
“来,先把醒酒汤喝了,这个是甜的,我们喝半碗就是了。”
知道纪芙薇就用了半壶,萧晟煜稍微松了口气。
娘娘们那边的壶和其他的还不一样,太妃娘娘那的必然是装饰性更强的,那一小银壶只有可能是金雕玉砌,以好看为先,以盛酒为次。
说是一壶,其实分量应该不多。
只是那酒后劲大,高太妃是出了名的好酒量,自小就练起的水平,到如今也不是什么寒碜的“醉鬼”,和纪芙薇这种没怎么接触过酒又不是天生海量的人完全不同。
“来,尝一点?”
萧晟煜亲自接过瓷碗,汤匙舀了一小勺子喂到她的嘴巴。
就像是个猫咪。
纪芙薇先伸舌头碰了碰,然后立马收回了粉舌,咂了咂嘴,好像是在品味那个味道。
虽然味道怪怪的,但确实是甜味的醒酒汤。
纪芙薇没有注意萧晟煜突然幽深的目光,只是抓着他的手,将碗口喂到自己的嘴巴,咕嘟咕嘟几口就喝完了。
等萧晟煜拿了手帕替她擦好嘴,纪芙薇好像没有那么困了,又慢吞吞地来了一句:
“渴。”
水一样送了过来。
不管大太监是如何神色和心思的,萧晟煜一律不假手于他人,亲自喂她喝水喝汤,伺候她梳洗卸妆下珠钗,还叫人准备了一些糕点。
纪芙薇吃了一块味道清淡的山药糕,似乎是压下去了方才那醒酒汤下肚之后奇怪上涌的苦涩味道,她就觉得吃不下了。
看她又开始揉眼睛,萧晟煜稍微松了口气。
“先睡一会?”
“可是……”纪芙薇迟疑了一下。
就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般,萧晟煜微笑着哄她。
“娘娘那里我会叫人去说一声的,不会让你错过时间。”
“哦。”纪芙薇这下放心了。
她闭上了眼睛,宛若个小虫子一般,在他怀里挪动了半天,又拉扯着薄被,最后在他的无可奈何之下,钻进了被窝里,安安心心地开始睡大觉。
原本压下去的念想被她这么一蹭,又重新涌了上来。
萧晟煜倍感无奈地看着她,最后只是轻轻地抚了抚她额头的碎发,定定地看了她半晌之后,他伏下了身。
“真拿你没办法。”
萧晟煜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重新替她将被子掖好,过了半晌之后缓过了神,这才起身。
从里间卧房出来,到了屏风外头,萧晟煜重新落座,面上所有的神色都淡去,再不见方才半点温柔与笑意。
“说说吧,怎么回事。”
跪在门口的婢女们这才一五一十将前后说得清清楚楚,前儿在宫外的各种事情也都汇报了个干干净净。
纪芙薇不介意萧晟煜知道,萧晟煜也想知道所有她的事情,两人之间自有默契,也犯不着下头人为难。
“倒是有几分机灵。”萧晟煜虽好似在夸,但脸上并不见赞成或是应肯,依然是淡淡的,端的是不怒自威。
“向将军是个聪明人,能领会朕的意思。”他心想。
“一会儿叫太医过来。”想到什么,萧晟煜又吩咐道,“低调一些,莫惊动了旁人。”
“可是为了纪姑娘……?”大太监冒然问了一句,萧晟煜淡淡一瞥,这就不再见多言的。
纪芙薇在年后换了新的汤药,从原本的一天三帖、一周至少两次用针换到了如今一日一剂、半月施针。
萧晟煜也知道这一点,能调养得如此快如此好,一方面是太医水平,药材用得毫不吝惜,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纪芙薇是个听话的病人。
如今,她虽然称不上是特别健康到一点问题没有,但大半年的调养下来,说身子骨大致与寻常贵女相等是没有问题的。
可眼下一下喝了酒,萧晟煜便忍不住担心是不是会与之前的治疗相冲。
之前,纪芙薇忌口都做得很好,但没有想到高太妃娘娘会领着她喝酒。
想到这里,萧晟煜又觉得头痛起来,高太妃也是个厉害人,连他亲爹肃宗皇帝在时,都奈何不了这位厉害的贵妃,萧晟煜也不好真的责备庶母长辈。
这做不好的话,便会落人口舌,萧晟煜也不想处理不好反成一个难题,到时候只会让纪芙薇难做。
思及他的小姑娘,他脸上神色方柔和了几分。
气氛渐渐缓和起来,众人心弦也不由松了松,皇帝陛下没生气就好。
众人并不知道赏花宴的结果如何,不过宫里娘娘做着样子,仍然顺序依次请了好些人家的适龄贵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统共二三十人得到邀请,只是两次宴会,皇帝一次都没有出现。
大家也摸不准陛下的态度究竟如何,至于宫里的娘娘们,那也是不管怎么试探,都不露半点口风。
这么多人里头,最能拿主意的,自然是陛下生母谭太后,但高太妃和林太妃与谭太后都是慈宁宫之人,想来应该也有几分面子情谊。
可不管大家如何往宫里递话,等到庆功宴过去了,众人依然没有看见宫里的抉择。
不过,坤宁宫还在修着。
纪芙薇趁着这段时间,先去见了纯佳郡主,她这会儿正郁闷地绣嫁衣呢。
虽然她是郡主,也不用真的亲自绣完一件衣裳,但该有的动作还是有的。
眼下,萧纯佳和她的未婚夫虽然不能说是浓情蜜意,但处着处着,多少也不似最初的陌生,看着是有几分熟悉了。
萧纯佳对这门亲事是没有什么意见,但她绣活不好,也没有耐心去做女红,哪怕是做做样子地动动手,她都不是很情愿。
但兰阳王妃铁了心要她收心,旁的不说,至少要叫她安分个一两年,且先和驸马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她便是想去哪里逛都使得,夫家也没有理由强硬地指责她,兰阳王夫妇也能稍微放一点心。
他们还想着生了孩子,人大概就会成熟了,类似这样的念头。
却不知道萧纯佳虽然不反感这些,但那一颗心仍然是向往自由的。
纪芙薇还见到了向家那位新的将军向晋汇。
这位面子功夫可比她公公武国公好多了,自然品性等各方面也比对她多有觊觎那向小叔和前向世子要好。
至少,纪芙薇还没听说过对方品性有瑕等类似的事情,后院也是安安分分,对她更是客气到近乎有些讨好。
纪芙薇总觉他对她的态度不像是“拉拢”一个和武国公关系不睦的小辈侄媳妇,而是对某些贵人的态度。
正因为此,纪芙薇揣测,他可能是一早猜到了什么。
不过,有萧晟煜提前和她透过底,纪芙薇对此并不感觉惶恐,反而十分淡然。
既然是她的陛下为她筹谋安排的,她自会好好地领受这份心意,旁的也用不上她多操心考虑了。
“主子……”
“怎么一脸为难?”
纪芙薇放下练字的笔。
天气稍微热了一些,不过春意还在,纪芙薇开着书房的窗户练字,屋檐下是一窝小燕子,鸟鸣声与花香味道交织在一起,又有书卷的香气弥漫在屋子里,她只觉得十分舒心。
寻常若没有什么理由,婢女们是不会来打扰她学习的。
纪芙薇跟着秦夫子学了有一段时间,现在甚至能够稍微做一首简单的五言律诗,不说多么雅致,但寻常的主题譬如“春”“春花”“冬雪”“新春”“年”之类的,她都已经尝试过,也得到了夫子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