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瘸子死了。”
“意料之中。”
“你真阴险。”
“工作使然,理解一下。”
“我只求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这事儿,包括你们局里的不管哪位,都不能知道。”
“放心,上次把你拽回审讯室你配合我演出的效果还不错,没人怀疑你我的关系。”
“总之我不会一直这么帮你的,我只是半个线人。”
“想退出可以,但不是现在,别急,会等到的。”
看着王建刚转身离去的背影,我也只能摇头叹息,一入江湖深似海,也许这就是大佬们常说的身不由己吧。
五堂乱了,群龙无首,渔瘸子尸骨未寒,五堂内部已经因为堂主位置的归属闹得不可开交。这年头,出来混,利字当头,什么忠义仁孝之类的都得往后排,不知道渔瘸子此时若是突然睁开眼睛看到如此情景,会冷笑,会叹息,还是暴怒,抑或后悔此生踏上黑道。
为了止住五堂内乱,兴胜龙头老大铁狮紧急召集各个堂口的堂主开会磋商,旨在尽快拟定出一个方案来应对渔瘸子空出的地盘和生意,同时也要声讨肥龙大哥,纵然有铁一般的证据是渔瘸子出卖了他,但手足相残先斩后奏,还是有点过分了。
这次会议肥龙照旧带着我去参会了,会场内除了堂主们和各自带的一个手下,还有两位之前没见过的,一个是六堂堂主吹水达,上次开会他在外地没能赶回来参会。而另一位我不太清楚来头,坐在那满脸悲愤,眼圈发红,我推测应该是五堂之前渔瘸子的手下,看上去演技不错,以他目前的表情,直接配以披麻戴孝标准套装,完全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肥龙,录音带拿出来,放给大家听。”铁狮一边摆弄着一台录音机,一边冲肥龙说到。
肥龙在任何面前都是以气势压人,唯独面对铁狮,肥龙秒变乖乖龙,顺从地拿出磁带递了过去。铁狮先是用手打开磁带舱,插入磁带,合上舱盖,手法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操作这类电子产品。
没声音。铁狮虽然前面的一套操作顺滑无比,但是磁带放入之后却怎么也不出声儿,播放暂停键被铁狮反复按压,就是没动静,一气之下开始对着录音机左右拍打——那个年代只要电视机录音机录像机之类的出了问题,大概率靠一顿怒拍就可以解决问题。
拍了半天,录音机依旧安静如鸡,铁狮环视一周,怒道:“谁会弄这玩意?赶紧给我弄出声儿来!”
有个人举手了,唯唯诺诺小心翼翼,没错,举手的是我:“龙……龙头,您没插电源。”
铁狮低头一看,回应到:“嗯,观察力惊人,肥龙,这小子可以好好培养。”
肥龙:“……”
铁狮把电源插到插线板上,再次按下播放键——比鸡还安静,场面一度很尴尬。
“我他妈操!咋还不响?!”铁狮吼了一句。
我如履薄冰:“龙……龙头,插线板上也有个开关,您得按下去。”
“看见没肥龙?我没说错吧?好好培养就对了!”
肥龙:“……”
终于,录音机肯为肥龙发声了。一段被王建刚精心剪辑过的十几分钟的录音,就这样传到了铁狮和每个堂主的耳朵里,也包括五堂渔瘸子那个演技派手下。
录音播放完毕,众人有的抽烟,有的左顾右盼,无人做声,好像都在各自猜测其他人的心思。铁狮先对着演技派说到:“怎么样电叉?你们大哥,不冤枉吧?”
这位叫电叉的选手没有吭声,只是用力点了几下头表示认可,但我还是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一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欣喜——他认为他要上位了。
“其他人呢?都来说说,这事儿怎么看?”铁狮左右看看,又问道。
六堂堂主吹水达:“同门相残,传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二堂堂主刀疤刘:“渔瘸子那傻狗出卖同门在先,肥龙替社团清理门户,有啥不好听的?”
“刀疤刘,肥龙给你多少好处啊你这会儿站出来替他说话?”
“大爷我就事论事,没有替谁说话的意思,倒是你吹水哥,平时数你跟渔瘸子关系好,替他说话前要不先看看自己屁股干净不?”
“哎哎哎刀疤,龙头和堂主们都在,话可不能乱说啊,小心说错话被人撕烂了嘴。”吹水达的语气里逐渐带了怒意。
“呦卧槽?怎么地吹水达,要撕烂我嘴啊?”刀疤刘也分毫不让。
“都消停点,我还在这坐着呢。”铁狮这句话的语气平缓而稳重,但就是这么一句看似普通的话,让在座各位立马鸦雀无声,也许这就是扛把子的威慑力吧。
见众人都默不作声,铁狮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都对渔瘸子的生意有想法,不过这次五堂下面的兄弟们一并把电叉推选为代表来参会,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铁狮说到一半停住,观察了一下其他堂主们的反应,继续道:“所以从今天起,电叉就是五堂的新堂主,各位有没有意见?”
龙头都已经这么决定了,大家必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三堂堂主烟袋儿此时猛嘬了两口他那口旱烟袋,边叹气边吐出一口浓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