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昏黄,照在白璃攸毫无血色的脸上,莫起看向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白璃攸挪到木椅边艰难坐下,道:“那厮好厉害,我吃了他一掌,只怕是受了内伤。”
莫起叹道:“说起来算是我连累了你,抱……抱歉!”
白璃攸听到几个字,细如蚊声,听不清楚,问道:“你说什么?”
即使莫起不乐意,他仍知:若不是因为他,白璃攸也伤不了。
白璃攸笑道:“忸怩什么,道歉就该有道歉的样子。”
三年旧事重上心头,莫起道:“若不是你……”
“若不是我,如何?”白璃攸打断他,“你以为凭你那两下子能赢得了别人?”
纵使有千百句话,也不及这一句,莫起盯着她,一言不发。
“喂!我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我,你早被那厮宰了……”说到这里,白璃攸似有不解。
“你怎么会被那人追杀?”
“你怎么会知道此处?”
两人同时发问。
“你先说,那个黑衣人是谁?”白璃攸问道。
莫起摇摇头:“不知道,刚一回酒楼便碰到了,看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
白璃攸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杀你呢?”
莫起又摇头:“不知道,他问我叫什么,我还答完,那厮便杀过来了。”
“什么?”白璃攸讶道,“我当是多大仇,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事实如此,我瞒你作甚?”莫起无奈地摊开手,“我说完了,换你了。”
白璃攸捂着胸口,面露苦涩,她把被褥取过来环披在身上,蜡烛似炉火,温柔的火光照在她清丽的脸颊,倒显得极为惬意。
她把目光移向烛火,慢悠悠说道:“这条密道,我小的时候,祖母带我来过。她老人家,已经不在了……”
莫起在脑海里胡乱想了一下,他想象不出“祖母”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毕竟,他连自己都记不得。
白璃攸续续道:“小时候我常听祖母讲故事,她总是想方设法逗我开心,一听她讲故事,所有的烦恼就都烟消云散。她常跟我提起,虎眺崖以外的广袤土地,有一马平川的沃土,戴白帽子的雪山,黄色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头的碧蓝大海,有顶着花园的房子……好多好多……我忘了是什么原因,有一日,我拼命地哭闹,祖母为了哄我便带我出去,我们经过一条长长的路,她折了一枝路边的小花送我,说,这朵花是为了逗我笑,所以才开在这里。祖母的话总是这么有魔力,我很快就停止哭泣,我问她,祖母,你怎么知道这朵花的故事呢?她告诉我,她也不知道,但当她看到了这朵花,她就感觉到,这朵花是带给孙女笑容的……”
莫起不禁盯着烛光,怔怔出神,多么温馨的故事,自己的祖母是否也是如此呢?
白璃攸顿了好久,才又讲道:“我总让祖母带我出去看看,她总是说,等我长大了,自然就可以出去了,那个时候我还为此发脾气……”
白璃攸的嗓音开始颤抖,似乎接下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温暖。
白璃攸道:“那天,祖母突然跟我说,带我去个地方,一路上特别幽暗,我很害怕,一直哭。我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发脾气……她用手捂着我的嘴,不让我哭出声来。等到了地方,我已经昏过去了,再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这间屋子。祖母变得很疲倦,我问她是不是困了,我跟她保证再也不惹她生气了。她指着台前的三本书,告诉我,想她了便看一看。我有种不好的感觉,又开始哭,祖母抱着我,又跟我讲起那座房子,那片天空,厚厚的雪,火红的炉子……我好害怕,好害怕她离我而去……”
白璃攸回忆起伤心往事,不能自已,伏在案上更咽着……
莫起也不禁将自己带入其中,红了眼眶。也不知过了多久,莫起轻声叫着:“白姑娘,然后发生了什么?”
半晌无人回应,莫起再唤一声,还是没有回应。他靠近石桌,才发现白璃攸已经沉沉睡去,蜡烛把她的脸庞照得通红,如浸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