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取坚城的第一步,是打造攻城器械。 随后,负土填壕。 可能是因为被逼到了绝境的关系,叛军在淮南一改在江南的军纪森严。 破巢县以后,驱赶了大批的民众参与攻城。并且大肆在庐州范围内劫掠。而几个月前刚刚遭了红莲起事的兵祸的淮南人,没想到刚过来年又来了一场更大的劫难。 而庐州境内的庐江、舒城先后陷落。大批的民众被驱赶着在二月初的春寒之时作为攻城的先驱,取土来填平庐州的深濠。 随后,叛军士卒扛着云梯一架一架的被抬着往城头上架,轻兵开始攀城。 城头上的守军则凭借着坚城之势,不断的以弓弩和垒石滚木杀伤蚁附的叛军。 攻城的一方开始就选择了拼命的打法,各级军官都被要求身先士卒,以鼓舞士气。 叛军的弓手直接压到了七十步内对压制城头守军。 惨烈的攻城战,自然是会带来巨大的伤亡。 一个上午的时间,前赴后继的叛军就伤亡了千余人。 而官军也有数百人的伤亡。 庐州司马韩成带着手下的亲兵,不断的冲杀在各处,只要有大批的叛军爬上城头,立马就填补上去。 维持着一开始就有些摇摇欲坠的庐州城。 而无论是刺史赵翼还是司马韩成其实都清楚,面对着这样的攻势,庐州城守不住了。 且庐州也不会有援军。 虽然巢县一被攻破就给扬州和周边的州县都发了告急文书。但对两人都很清楚,朝廷目前在淮南根本就没有多少兵马了。 扬州城有虽然有龙武军和广锐军两万余人以及东宫卫率,但哪里有太子殿下和元帅行辕的诸多贵人们。且扬州的战略意义远高于庐州,所以扬州的大军在武安侯傅津川从江南赶回来之前,不会出动,也不能出动。 周边的濠州、寿州、除州原本的驻军早就被朝廷抽调一空了,现在守军只有自保之力,想要南下救援跟叛军野战是想都不要想。 元帅府接到告急文书之后给出的回应也就是固守待援,但其实只看“固守”就可以了。 甚至庐州失守已经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了,但庐州能守几日,对于身后的寿州和濠州,至关重要。 叛军水师都督汪汀山在把大军运送到庐州城下之后,立马就沿着濡须水再度潜入大江,而后顺江之下。 然后乘着夜幕突破了官军在和州采石矶一线的封锁,在建邺城北的江面,接应到了吴王赵德玉和其三子赵成淇以及王府的一众僚属和家卷。 世子赵成濠选择了留在建邺,与王炳一起守城。 “若我父子都不在建邺,城内必人心浮动,到时候建邺就守不住了,有我在建邺还可以勉强支应些时日。阿耶可自率大军北上,以图清君讨逆之大业。不然江南全然不在我手,士气必然涣散,军心亦不可用。” 赵德玉听到长子的话之后,垂泪而别,而后率众人随水师南去。 江南的傅津川在接到江北传信之后,立即集合了全军一万骑军,以及全部的军马,以神策军军使苏锻为将,令他率这部万骑军迅速赶往采石,渡江北上和州。 令龙捷军军使杜客师暂摄江南诸军。 随后只带了几十个亲卫星夜兼程赶往润州,准备北返扬州。 而远在黄州的雷勃,在收到叛军北上庐州,已经攻下的巢县的告急文书之后,立即下令尚在安州和黄州的靖南军各部往光州集结,同时派探马飞快告知程锦堂处。 靖南军各部在二月初才在光州集结完成,随后雷勃召集诸将,并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庐州危在旦夕,我们现在去去救肯定是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能是北上寿州,只要保住寿州,这天就翻不了!” 南方在淮河一线的一系列军事重镇,用以扼守淮河直流和淮河的交汇口。淮西,主要就是寿春和钟离,在淮东主要就是山阳和盱眙。 而在淮河上游直流只要就是颍河跟涡河。颍河与淮河的交汇口曰颍口,涡河与淮河的交汇口曰涡口。其中寿春正对着颍口,能够挡住颍河、淮河方向的来敌。而钟离正对着涡口,挡涡河之冲。南北对峙之际,钟离与寿春,也就是濠州和寿州,都是淮西重镇。 同时寿春一代,为黄淮平原的一部分,土地肥沃,灌既便利,宜于屯耕,地利足有战守之资寿州城内也有大量的存粮。 所以无论是寿州还是濠州,都是极为重要的军事重镇,一旦其中一个落入叛军之手,叛军就能沿着涡河或者颍河北上,那可就是入了京畿道了。 一旦让叛军进入中原腹地,必然会令四方震动。 因此雷勃没等程锦堂的军令,只通报了一声就迅速率军驰援寿州。 而雷勃也相信,他做的这个抉择没有任何问题。毕竟靖南军本就是扬州都督府治下,现在危急之时,连越境都算不上。 因为靖南军对寿州有守土之责。 而且他同样清楚,靖南军也是目前离寿州最近的一支援军。 雷勃的决定五个都虞侯都没有任何的意见,他们也早就受够了天武军的鸟气。 现在驰援寿州,正好可以摆脱程锦堂麾下,不用在跟天武军共事。 但吴王的大纛出现在庐州城下的时候,叛军的士气大震,而城上的守军在坚持了五日之后,大量的守城士卒都战死了。 庐州司马韩成也在最后一日就被亲自率军攻城的叛军悍将王炀斩杀。 刺史赵翼以身殉国,不过在死之前他下令火烧府库。不然腹中的财物和粮食落到叛军手中。 叛军在入了城之后,虽然立即组织灭火,但还是烧毁了一半左右的粮食,不过庐州城内的存粮还是够叛军一月之用。 府库之中的财物却是大部分都烧毁了,为了兑现战前的赏赐,薛巨鳞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纵兵劫掠。 一开始只是打算“征调”几个富户,补充一下军粮和财物赏赐。但谁知道,城中富户虽然没人上城帮着守城,但对于守家是非常卖力的。 结果就是反抗激起了叛军的凶性,有计划的“征调”,开始变成了无序的烧杀抢掠。 手无寸铁的庐州百姓,面对手持利刃杀心四起的叛军,最终的事态终于朝着不可控的方向滑去,无序之火很快烧遍了庐州城。 全城数千户,几万丁口,在吴王严令各部退出庐州城的时候,只剩下几百户贫无立锥之地贫民了。 吴王赵德玉站在庐州城头,望着城内的乱象痛哭流涕道:“本欲匡扶社稷,却不成想做了如此人神共愤之事...愧对祖宗啊...” 至于这眼泪几分是真心,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那些死在叛军刀下的黎庶百姓,却再也活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