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松州城下,青谊节鬼章的援军终于赶到了,三万青唐军并两万南诏军,五万人的大军赶到了松州。 青唐军的兵力,此时已经是晋军两倍还多。 占据优势兵力的拓跋赤德心神大振,并命令主帅论赞破在两日后,开始组织大军进攻晋军大营。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无法瞒过晋军的耳目。 傅津川在收到敌军援军已经赶到之后,也立马召集众将,整军备战。 大战一触即发,身为俘虏的拓跋昊并没有表现太多紧张,他单独拥有一个帐篷,也可以在牙兵的看管下出帐篷放放风。每日饮食都很不错。有时候傅津川还会召见他,并且随口询问他一些事情,他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傅津川也不强求。 这样的宽厚待遇,反而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而整日闲来无事,他也开始思索和观察,观察晋军扎营的位置,以及每日的操练。 并且跟青唐人各种习惯习俗还有行军诸事进行对比。 而晋军仿佛是料定他没机会回去,中军大营这里他几乎是畅通无阻。 他也想过逃跑,不过他在权衡了一番之后,放弃了这个收益明显大于风险的选择。 首先,在战死为荣的青唐,被俘过的拓跋昊,作为百年以来第一个被晋国人生擒的王子,已经失去了继承大君的资格。 他即便回去,跟二弟拓跋戈也无法抗衡了。 甚至这些天他也想明白很多,例如大君似乎从来就没有想立他为继承人。 看似重用他,其实也更多是为了让他平衡拓跋戈的庞大势力,并且让兄弟两人相争。 所以他跟拓跋戈的关系很差。 而他已经被俘,大君之位几乎可以肯定会落在拓跋戈身上。 他回到青唐,等拓跋戈当了大君,能容得下他? 所以,拓跋昊立马就想明白了,在被俘以后,他最好的下场可能就是留在晋国。 晋国对于归顺之人,向来不错。 而且他的身份特殊,要是愿意效力,说不定还能给他一个官职。 虽然不会有多大的权力,但在晋国的生活,比起青唐来,还是优握太多了。 即便是他作为一个俘虏,这些日子的吃的几乎是比作为青唐王子的时候吃的还好。 而他也观察过,晋军的普通士卒,似乎都能吃饱饭。 这一点从晋军身上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每日都要训练,如果不是吃饱了饭,能有这力气? 在青唐,这很难实现。 能保证每顿都能吃饱的,只有大君的亲军以及几支精锐,以及头人们的亲军。 而对大部分青唐军而言,吃不饱是常事,只要在战前,才会让所有的部族的士卒都敞开肚皮吃一顿饱饭。 对很多人来说,吃完这顿饱饭,就要去西天极乐世界见佛爷了。 而这两日,晋军的变化,让拓跋昊开始注意到,在推算一下时日之后,青谊节鬼章应该是到了。 这也意味着在松州这个战场上,大晋和青唐这两个世间大国,即将展开一场总人数超过二十万人的大战。 无论胜负输赢,这场大战一定会被后世所铭记。 “青唐人的援军过来了,马上要开战了。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 “少说这些,被人听了去在说你扰乱军心。” 身后的跟着的他的两个晋军在小声的说着。拓跋昊自然听得清,于是回头问道。 “两位,觉得这仗会是谁赢?” 两个年轻人听到眼前的俘虏这么问话自然是齐声道:“自然是我们晋军赢。” 拓跋昊听了之后,对这个答桉并不意外,继续问道:“为什么?” “我们武安侯傅大帅用三千人就能击败你们青唐人六万大军,如今这里有六...有八万人,对上十几万青唐军,自然是不在话下。” 拓跋昊记得这个人叫丁封,是傅津川的扈从,不过丁封显然对于战争的认识还没有他自己清晰。 而另一个叫齐小武的则开口道:“你这么说起这个了,是不是想打探军情?” 拓跋昊笑道:“我打听军情有什么用?你们会让我回去吗?不过是闲聊罢了。” 三人走在中军大营里,拓跋昊每日出来放风,都是丁封和齐小武监管,所以几日来也是熟悉了。 有时候三人还会说几句话,毕竟拓跋昊现在每天能说话的机会都很少,因此格外珍惜能跟人相处的机会。 齐小武听了之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放下戒备的神情道:“自然是我们晋军赢了,但是道理吗,我是说不通,这是大帅他们操心的,不过看着士气,我们就不可能输啊,就抓你那天,我们人还没你们多的呢,一开始大帅都不想跟你们打,结果你们非得追,怎么样,吃了亏了吧?咱们节帅的火气一上来,谁跟他打这不是找不痛快吗...” 拓跋昊听得是哭笑不得,不过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而且被俘之后他不知不觉的心境居然还平和了不少。 不在像之前一样喜欢跟人针尖对麦芒,一听到相左的意见,就要跟对方整个高低。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对头。 而且他也没机会跟晋国人争执,就比如这两个身手不错的年轻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但说起两边战事来,也就只会说“晋军必胜”,至于为什么必胜,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作为青唐人,他其实也想说一句,“大白高国万胜”,但现实是,他现在并不这么认为。 因为他真的想过,两军现在所面对的态势,以及战事的走向。 即便之前有些轻佻,但他并不是傻子,反而是在王子之中,才智勇气都能跟拓跋戈抗衡的人。 当他能静下来之后,所能想到的东西就跟以往有些差别了。 “那你说,这仗是谁能赢?” 齐小武和丁封其实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空洞,所以闻到了这个还算有些头脑的高级俘虏。 “其实我也觉得晋国人会胜。” 拓跋昊最终吐露了心中所想的实话。 “哦,却不知道王子是如何作想的?” 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不远处,声音沉稳雄浑,说话之人身高八尺有余,魁梧健硕,身穿一件红色圆领戎袍,外罩玄色披风,头上带着硬翅幞头,却正是晋军主帅剑南节度使武安侯傅津川。 身边的一人跟他年纪相彷,身材略显消瘦,面目也有些相似,却是其堂弟傅四郎。 拓跋昊见到来人有些惊讶,微微点头示意后继续道:“侯爷其实也应该清楚,我们的粮食撑不了多久,只要耗下去,晋军一定能把这场仗打赢...其实我更想问侯爷,若是大君当初听从国相的建议,在晋军立足未稳之际就发动全军进攻,结果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傅津川听到这话之后,笑了笑。 “没什么不同。最后赢得还是我们大晋。” 拓跋昊倒是没有讥讽对方狂妄自大,没这个资格,但还是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傅津川继续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 “请武安侯明示。” 在拓跋昊看来,若不是晋国在几日之内就打造了几乎完整的防御工事,两军野战,青唐人的胜面还是应该更大的。 毕竟人数占据优势,这次又是精锐尽发,胜负最少应该在五五之间。 只是大君的迟疑,确实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而傅津川遥指向了青唐人的大营顿声道:“哪里现在有超过十五万人,却是数十个部族组成,彼此之间勾心斗角,可谓是一盘散沙...” 随后又手指地面道:“此地有八万步骑,论地域他们有关中人,有上京人,有江淮人,有河东人,有河北人.遍及大晋诸道,说姓氏有姓张的,姓李的,姓王的,姓赵的...何止百姓?但他们都是大晋军将!” “我傅某人一声令下,是刀山他们要上,是火海,他们也得跳!” “上下一心,军令如山!” “就凭这个。” “拓跋赤德跟我打一百仗,也赢不了。”